轻抚摸过他的发梢,他想蹭蹭那双手掌,却耐不住袭来的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被闻人初叫醒。

“我哥说你还在,把我吓了一跳,怎么,家里没医院睡得舒服?我要不要帮你把床搬到医院来?”闻人初用车钥匙敲着桌面,一张俊脸拉长着。

路轻舟茫然地抬头看他,氤氲着水汽的双眼透过朦胧的视线看了眼四周,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他眨了眨眼,慢动作回放一般地直起上身,披在他肩上的外套顿时就滑了下来,他接住,望向了坐在床上表情呆愣的闻人谦。

“你披的?”

闻人谦的表情比他还茫然,“不是啊。”

路轻舟不说话,闻人初不耐地将他手里的外套往床尾一扔,“赶紧的,别磨蹭,我送你回去,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闻人初原本已经回家了,只是出于弟弟对失忆住院的哥哥的关心,发了短信问他是否一切安好,然后闻人谦告诉他,路轻舟还没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闻人初看了看时间,很好,十点都过了,准备洗了澡上床的他气冲冲地重新穿上外套,往医院里赶去。

等他到了病房,推门看见路轻舟趴在桌上睡着,而闻人谦正一脸无措地看着他,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把他叫醒的样子时,他真是恨不得把手里的车钥匙扔在他脸上。

现在十点半,不叫醒他难道还任他睡到明天早上自然醒?

闻人初强压下心中的那股气。

路轻舟等眼中的水雾散去,到卫生间漱了口,洗了把脸,出来时整个人就清明多了,他把摊在桌上,被自己当做枕头用的专业书,拿起之前倒好的水喝了一口,刚摸上纸杯时他就愣了下,热的。

“怎么了?”闻人初问他。

路轻舟摇摇头,将那水喝了进去,,准备离开时,他回头对闻人谦说,“叫我的名字。”

闻人谦一脸疑惑。

“叫我的名字。”他重复了一遍。

“……轻舟。”闻人谦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这样?”

路轻舟收回目光,拉开门走了出去。

闻人初跟闻人谦道别后追了上来,两人一同下了电梯。上了车,路轻舟扣好安全带,转头望向了窗外。

闻人谦认识路轻舟三年,于是亲眼见证他哥一见钟情的这个过程的闻人初也认识路轻舟三年了,虽然他无法像他哥那样了解路轻舟,但至少路轻舟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他还是能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的。

他想问,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路轻舟是不会回答他的。

路轻舟就像是个任性的,被人宠坏的小孩,他可以在心情好时理你一下,也可以在你嘴皮都说烂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看都不看你一眼。所以在闻人初眼里,即便三年过去了,路轻舟依旧是那个,被闻人谦拉住手腕搭讪时仍能面无表情把他忽视的,没长大的孩子。

只有温室里生存的孩子,才会有这种将任何人不放在眼里的权利。

闻人初打开了电台,温柔的女声响了起来,开始讲述观众留言的情感问题,她正讲到一名观众的朋友意外去世,她希望走出这段伤心的经历时,路轻舟用平静的语气开了口。

“关掉。”

“……”

电台声音戛然而止。

路轻舟继续说道,“下周考试,以后不会来了。”

闻人初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仔细想想,其实晚上这么点时间,叫路轻舟过来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更不要说他来的意义了,而且现在的闻人谦,也并不在乎路轻舟到底来不来……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你在家复习,别因为这件事挂了科。”

路轻舟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转向窗外,闻人初握着方向盘差点想砸到他脸上,那目光分明是在说,怎么可能?

两人之后便没在说话,闻人初一路开到路轻舟住的地方,靠边停了车,路轻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进门开灯后,才从窗户里看到闻人初的那辆车打开了转向灯,慢慢换了方向离开。

路轻舟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倒头就睡。

在弥漫着白色雾气的梦里,他又看到了那人趴在挤压得变了形的车窗上,冲他微微一笑。

他说。

轻舟,我在这。

第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路轻舟便没再去医院了。

他一整天都跟着同桌泡在自习室里,只中午和晚上这两个时间段出去吃个饭放松下心情,完了便继续回去看书背书,按照同桌的话来说,真的每天就只剩下盼着吃饭这件事了。

随着考试的日子接近,自习室里人越来越多,为了能在这里占上一个座位,莘莘学子们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保住这方寸之地。同桌一直都是个占座小能手,每天路轻舟过来,他已经埋头在大题中了,晚上路轻舟离开,同桌仍旧坚守阵地。这份刻苦,想必所有的老师见了,都会感动地掉泪吧?

路轻舟也跟着努力了一把,虽然他的努力比起同桌来是连力气都没用一点,但至少比起他平时随意的态度是好了很多。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校园里的气氛已经压抑了些,路上匆匆而过的人都只顾埋头赶路,平日里热闹的操场上也渐渐冷清了下来,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所有人都准备着,为自己武装上强有力的武器,迎接那场战争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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