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顿时无名火起,难得又吼了他,“你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吗?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外伤恢复期最怕沾水感染。盛林这些天洗澡、洗头都得有晏棽在旁边帮忙。今天不过回来晚一点,他就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晏棽扯过大浴巾包住盛林,草草给他擦了下头发,把人拉出浴室推到床上坐下。
整个过程盛林始终一言不发,眉目低敛、神色冷淡,无形中透着一股淡漠的距离感——是晏棽曾经熟悉的那个盛林。
晏棽顾不上哄他,先把他右臂上湿了水的保鲜膜剪开拿掉,又彻底洗一遍手,小心翼翼把包裹手臂的绷带层层解开。
伤口缝合处还是干爽的,没有沾水的痕迹。
晏棽松一口气,用镊子夹起浸泡过碘伏的棉球,轻轻擦拭伤处,一边轻声跟盛林解释:“跟天哥很久没见,聊得久了些。其实我没忘记要回来帮你洗澡……”
盛林突然挥开晏棽,起身往浴室走。
晏棽跟着站起来,“盛林,站住。”
盛林充耳不闻。
晏棽不觉提高音量,“我说站住!”
盛林根本不想再听晏棽说话,也确定自己并不怕他,但两只脚愣是被他短短的四个字给捆住了,想再往前迈一步都不行。盛林气恼到极点,脸上反倒越发显不出情绪。他侧过身,微抬下颌看着晏棽,“你在命令我?”
晏棽走过去牵盛林的手,“没有,我在请求你。”趁着盛林愣神的瞬间,把人带回床边坐好,“我做错了我道歉。你生气是应该的,但不能不顾手臂的伤。”晏棽重新夹起棉球,托着盛林的小臂,动作轻缓地为他处理伤口,“外伤感染不是小事。你的手臂伤口长二十三厘米,缝合三十四针,每一个缝合点被污染,都有可能引起整个伤口乃至全身的连锁反应……”
晏棽不厌其烦给盛林科普外伤感染的严重后果,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盛林觉得他简直烦透了,可这一晚上郁结在心底的焦躁,居然就在他背诵教科书一样缺少高低起伏的声音中慢慢消散开来,连带着原本不愿宣之于口的担忧,也能坦率地讲出来,“你真的以为,我生气是因为自己不能按时洗澡吗?”
晏棽怔怔地停住口,连同手里包扎伤口的动作也顿住了。
盛林一口气说下去:
“你有没有意识到,胡三的事才过去还不到一个星期?”
“电话里说好七点左右回来,我等到八点还不见人,再拨手机也接不通了。”
“我的伤口沾点水你急成这样。你一声不吭晚归两个多小时,就没考虑到我也会着急吗?”
“还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个没心没肺,只顾着要按时洗澡的无心菜?”
晏棽缓缓抬起头,目光正对上盛林的眼睛。那双桃花眼如描似画,轻佻多情的眼尾浸着两点水润薄红。雪亮的眼瞳里,清清楚楚映着晏棽的面孔。
二十三
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晏棽的脑中忽然跳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念头——比真正的桃花还好看。
晏棽呆了一般,不出声。
盛林又扬了扬下巴,“怎么不说话了?你一开始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呢?”
“……对不起。”晏棽醒过神,诚意道歉。
盛林不肯善罢甘休,“知道自己真正错在哪儿了吗?”
八点过后盛林是真的慌了神,没头苍蝇一样到处给人打电话打听晏棽的行踪,连谢晓云那里他都厚着脸皮打过去。后来实在等得心焦只能先给自己找点事做去洗澡,打算洗完了若是晏棽还没回来就报警。
结果呢?在晏棽看来,他的担忧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我……让你担心了。”晏棽有些难为情,目光从盛林脸上移开,白皙的面颊染上淡淡粉色。
盛林微眯双眼,感觉心口窜过一道酥麻,像是被幼猫的尾巴尖儿缓缓搔过。他几乎忘记自己还在跟晏棽讲道理,暗中遗憾,如果跟晏棽能够再熟悉一些,他就可以伸手在那两团粉红上捏一捏、揉一揉。
心跳变得有些急,盛林也偏过头去不再开口。
晏棽接着给盛林护理伤口。许是愧疚于方才对盛林的误会,系绷带的时候,随手打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蝴蝶结逗他开心。晏棽抬起眼,浓长的睫毛忽闪着,问盛林,“好看吗?”
盛林愣了下,旋即喜不自禁地偷偷在心里吐了个粉红泡泡,表面却还是矜持淡然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斜一眼晏棽,说:“你当我是七八岁的小女孩吗?”
他一说晏棽也觉得不妥。以前这法子都是拿来哄小妹的,习惯了。抿了下唇,晏棽抬手要把蝴蝶结拆开。
盛林躲开他,右手食指轻触小小的蝴蝶翅膀,勉为其难似的说:“凑合着吧。”起身走到卧床另一边,拉开床头柜,翻找出一只九成新的黑色智能手机,不容分说扔到晏棽跟前,“快把你那只手机换掉。我再也受不了它了。”
晏棽的手机是刚上大二时在电子市场买的二手机。用了两年多,后壳都要用胶带固定。漏接几个电话完全是正常状态。
之前盛林就想把自己闲置的手机转给晏棽用,晏棽觉得没必要。这次却不敢再找理由推辞,晏棽主动把电话卡换到盛林的手机里。
盛林趁热打铁,把晏棽还给他的那只有定位功能的腕表也扔过去,“戴上。戴上它以后你就算不声不响跑去喜马拉雅山我也不管你。”
晏棽还在试图挣扎,“这个真的没必要。再说还得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