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被吓得不行,大张着嘴。

“给我纸笔!”

伙计忙递给她纸笔,沈寒香伏案奋笔疾书,片刻后,书写满密密麻麻小楷的纸递到大夫眼皮底下,打断了正在为药方抓耳挠腮的年轻郎中。

“这……可有两三味算是毒药啊。”郎中指了指沈寒香写下的药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确定能用?”

沈寒香抿了抿嘴,点头:“这是我丈夫平日里吃的药,我确信,这三味药一定要有。”

郎中不相信地叹气摇头。

“姑娘,可不能想不开谋杀亲夫啊。咱可这么多人看着呢!”抓着女儿站在旁的大婶忍不住插嘴道。

众病人纷纷念叨:“是是。”

沈寒香盯着那大夫:“就用这些,要是吃出问题,我陪他一起死!”

身后众人纷纷没了声息。

陈川一直看着她,她的眼里却半点看不到任何人,直到大夫摇头捏着她默出的方子走进去叫人抓药煎药,沈寒香才坐在孟良清身前的凳上。她的手抚过他的眉眼、鼻子、嘴唇,扑簌簌的泪珠落了满脸,手势却温柔又小心。

陈川一时不想再看,默默走入后堂,帮着大夫看火煎药。

孟良清被移入医馆后院,药还滚着,沈寒香便拿出两个碗,反复把药汁从一只碗翻到另一只碗中,她的眼睛因为一直撑着尽量不眨,眼内充血。

“可以了。”陈川道。

沈寒香点点头,一口一口亲自渡给孟良清,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不多的一碗药喂完。陈川拿来了蜜饯,她含着蜜饯,死死盯着孟良清。

“可能不会那么快……大夫说了,还有得救。”陈川没什么说服力地说,大夫的原话是:“要是早两个时辰兴许有救。”

沈寒香没说话,反复搓着孟良清的手,除了他的手心,其他部分的皮肤都很凉,她使劲搓孟良清的手,把他的手搓得发红发热,才放下左手,改换右手。只有让他热起来,她才觉得他是活的,才敢相信他能安然度过这场劫难。

然而大半个时辰后,孟良清一只手被搓热,另一只手又凉下去,这样的轮换让沈寒香双目干枯,就在陈川想让她开口说些话时,沈寒香呆呆看着孟良清,忽然嚎啕大哭,扑在孟良清心口,双拳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你别死,小宝还没有名字,你要是死了,我不给他起名字,他这辈子都没有名字。你答应过我不死的,你还没有娶我为妻,你答应要为我好好保重,你说的话都不算话了吗……”泪水钻进嘴里,沈寒香干呕两声,手劲越来越大:“我不许你死,你不要死,孟良清,孟良清,孟良清!”她使劲喊男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像这样能令孟良清醒来。

沈寒香抽抽噎噎,吃力地睁着肿起的眼睛:“我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要是你死了,将来我不会认你,到了地下我不会认你,小宝也不会认你。我会嫁一个臭男人,他会虐待你儿子,孟小宝一辈子都叫孟无名,不,我不会让他姓孟,他会跟别人的姓,死后也不会认祖归宗,不会给你上一炷香,喊一声爹。你听见没有……”

就在那刹那,沈寒香的手被握住了,她睁大婆娑泪眼,分明看见孟良清张开了眼睛,却犹自不信,使劲眨眼,眨下泪水来。

孟良清用尽全力握着沈寒香的手,但全力也没多大,就像松松以手掌圈着沈寒香的手一样。

“你要嫁给谁?一女多嫁是犯法的你知道不知道。”

“你都休了我了!”沈寒香哭着笑出了声。

孟良清看着她不说话,沉默只让沈寒香笑了片刻,滚烫的眼泪就沾湿了她满脸。

“你别看我!”才想起此刻自己灰头土脸的沈寒香忙叫起来,迅速站起,孟良清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转过身去。

“松手,我要理仪容!”

“好看。”孟良清温和地说。

沈寒香瞪大眼:“不可能!”

孟良清抓着她的手摇了摇:“你过来,我告诉你有多好看。”

沈寒香将信将疑低下了头,孟良清捏住她的下巴,就那么亲上她错愕的脸,他吻着她咸涩的嘴唇,品尝她的泪水,那是为他而落的泪,他心里是甜的。他吻她额头的伤口,那是为他受的苦,他心里是酸的。他吻她腮上显示狼狈的尘土,尝到难以形容绝不好吃的土味,那是为他奔波劳累,他懵懵地望着沈寒香,她的脸红得胜过三月桃花,低垂的眼睑轻颤。

“寒香,你一定爱惨了我。”孟良清说,嘴角缓缓扬起笑,将含羞带怒又想捶他的沈寒香双手捉住,囚在自己怀中,她顾忌着孟良清的病,不敢乱动,因为害羞而发热的脑子勉强听清了孟良清的话:“阮氏一系与西戎人勾结的证据已在我手,他们以为烧光一切就可以,却不知证据我已于前夜递上天听。再等等,虽然我一刻也不想再等……”孟良清将沈寒香看着:“都结束了,什么时候,我能再娶你过门?”

沈寒香愣愣的,眼圈发红:“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我们选最近的好日子,我要让全凤阳的百姓,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你是我孟良清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

沈寒香笑看他:“好。”

刚醒来的孟良清精神支撑不了太久,只说了一会话,就又昏睡过去。沈寒香静静坐在窗前,看着医馆伙计给孟良清盖上被子,陈川起身看她:“可以走了。”

沈寒香轻轻“嗯”了声,她洗过了脸,梳了个妇人的发髻,傍晚的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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