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上酒楼赴约的是京中一张姓大学士的庶子,在家中颇不得志,上梦溪来散心的,一见公蕊扮上的武生,见她举手投足,比男儿英姿还强上不少,且女子又自有股难言的风情。便想左不过是个戏子,花点银子,总能弄上手,却没料这公蕊是个性子烈的,刚弟弟妹妹地乱叫着抱上,公蕊会过意便挣了起来,力气还不小,直是将那公子哥撞在屏风上,屏风倾倒,轰然一声巨响。

沈柳德在外听了,忙冲了进去,若英雄救美了倒也罢,反倒挨了一顿好揍,那庶子出门带着个武功不弱的小厮。结结实实将沈柳德按翻在地,令他给那张家的公子磕头道歉才算完。

只不过动静闹得大了,张家的怕事情传到自家老子耳朵里,才没纠缠。沈柳德带着公蕊出去时,腰也直不住了,但一想这是为了护着意中人,又自有一番得意。两人寻了个摊,喝得两坛酒,各自诉说各自的苦闷,一听之下,各有各的不得已。那公蕊是被父母卖身出去的,孤苦无依,才性格刚毅,但总得要过上好日子,武生对她来说虽难了些,也常为着练功学唱弄伤吃苦,却也素来没什么怨言,至于今日。

沈柳德便大倒不想念书的苦水,然而沈家到他这一辈上已是强弩之末,连恩荫的资格都没了,若沈柳德与沈柳容不能得个什么功名,那沈家老小少不得要去抛头露面,沈平庆甚至打过将现在这宅子转手,弄点本钱开粮铺的心思。沈平庆在工程上吃得点钱,但沈家用度却不止这些,沈柳德不管家,自也不清楚到底如今家中开销如何。

总想着不成亲便不必理会这些,却又天生与书本无缘,怎么都念不进。

一时二人见彼此狼狈模样,都有些惺惺相惜,公蕊扮着俊俏男装,于那外头,沈柳德便有点情动,去拉公蕊的手,她也没躲,只不过沈柳德反不敢有所动作了,他心头极想将公蕊搂在怀里一番疼爱怜顾,却又近乡情怯一般收了手,脚底下摇摇晃晃,把公蕊送回戏班去方转回。

“是他仗势欺人,儿子不过路见不平。”沈柳德一面说一面往身上穿褂子,好不狼狈。

沈平庆见他嘴硬,气得胡须直抖,怒道:“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待着沈柳德穿戴齐整,沈平庆先叫人把小厮东来拿了下,拖来长凳,令将东来裤带松了,打了一顿三十棍。那东来跟着沈柳德也有年头了,颇有骨气,挨了好打也不吭得一声。

沈柳德情也不敢求,在旁哆哆嗦嗦看着,直似魂不附体,却也不后悔昨夜与公蕊把酒言欢。

沈平庆几番喝问见沈柳德还不认错,叫按着又要打,刚打了两棍,沈平庆听沈柳德口中尚犟道:“戏子怎么了?公姑娘便是戏子,也比闺中女儿强不知多少。”他声音因疼而不住发颤,却叫得大声。

外面一个见沈平庆押下东来便跑去给徐氏报信的婆子,此时偷偷进了门,站在下人中并不打眼。

门外传来威势严厉的一个老太太声音——

“什么戏子什么姑娘的,不就是看上了个姑娘,怎要打死我的孙子了?!”沈母重重按着心口。

沈平庆忙丢了木棍,将沈母扶着。

沈蓉妍也在旁替她顺气,安慰道:“老夫人莫气坏了身子。”又向急怒攻心脸色冷硬的沈平庆说:“祖奶奶在屋里闷得慌,便说想来看看大哥的功课,不想爹也在这儿。哥哥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怎么就打上了?”一面说一面朝着沈柳德打眼色。

沈柳德自长凳上翻身下来,狼狈拉起裤子,给老夫人问安。沈母带着平素给自己问脉的老大夫,显然是有备而来,沈平庆一时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扶着沈母就坐,自也陪在旁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信

大夫替沈柳德瞧了,沈母一直未说话,要人把徐氏也叫来。

徐氏一进门,便坐在沈柳德床边,听那大夫说是无事,松出口气,却也未见得多担心。她心中想,沈柳德本就欠人约束,沈平庆早些年不常在家,一院子的婆婆妈妈,谁也不敢动沈柳德半分,才使得他在外时不顾及亲族颜面,让沈平庆打一顿也好。见不过是肿了几条二指宽的红痕,还嫌沈平庆教训得轻了。

面上无大动静,徐氏拉着沈柳德的手,蹙眉问道:“怎么惹得你爹生了这样大的气,再大的事,认个不是,好歹是你亲爹,难不成还真要打死你了不成。”

沈平庆吁出口气,“他要是知晓自己错了,也犯不着我费这劲教训他。”于是沈平庆叫带着的个壮汉说了,壮汉伏在地上,恭敬回道:“早上张大学士家的二公子找上门来要见老爷,说昨日被大少爷打了,脑门都磕破了,那家的老爷在京中为官,眼下还不知道这事。老爷打发了他二十两诊费,又叫林大夫给他看过无大事才算完。”

沈柳德一听这话气得肚子痛,将腰上背上伤痕露出给众人一看。

沈平庆冷笑道:“方才嫌打你打得不够怕不能长记性,还要好好谢过这个张家的。”

“……”沈柳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沈母静听着,思忖了片刻,才问:“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品?”

沈柳德一听他祖母如此问,心里以为定然有戏,便仔仔细细回了,说那公蕊无父无母却依然靠自己本事成了闻名梦溪,小有名声在外的名角。

沈母一面听一面点头。

徐氏坐立不安,彩杏捧了茶与她,眼神示意她先别说什么。

沈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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