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兔 > 经典耽美 > 帝国拾遗纪 > 第19章 天孙渡河
力忍着暴戾,忍得牙齿打颤,依他脾性,一个“杀”字就已经很浪费唾沫。

可惜他是王,王不好当,第一要务是不能任性,第二要务是学会表演。

那大汉自知将死也无所畏惧,只怕肚里污言秽语太少,骂不尽兴。

“你娘都岔开腿给老子骑了,你算什么东西”

“小杂种喝了老子的尿,还不叫老子一声爹”

“听说你有个后爹叫嫪毐,回去问问你妈,老子的跟嫪毐的谁大哈哈哈哈反正比吕不韦的大哈哈哈哈哈哈”

“哟呵,小杂种生气了你妈跟半个邯郸城的男人都睡过,她没告诉你啊”

飞箭破空穿喉遏住,秦王扔弓拔剑,第一剑劈破头颅,第二剑拦腰一斩,第三剑卸开双腿

当年就是这样,这些人骂他母亲千人骑万人踏,骂他是人畜交合生下的野杂种。

每一句脏言,每一颗石子,每一张戏谑的脸,都在心里编织成网,堆砌成墙。

二十多年前攒下的泪水,在今日洪流决堤,过往的耻辱,必得亲手刷洗干净。

他不停挥舞手中的剑,一剑又一剑,剑下人血肉横飞。

寒雪热泪,汗如雨,血溅衣衫。

力气用尽,他喘着粗气停下,抬头看见女人和孩子满是恐惧的脸。

他转过身去,不让人看见他满脸的泪水与血渍,那是恶魔的样子。

“蒙恬。”

“在。”

“赦免妇孺和牵连宗族。”

“诺。”

或许,他不该动这一念恻隐之心。

他手刃的人,姬姓武氏,其父战死长平,其子埋骨太原,还剩一双儿女,儿子叫武臣。

秦王为母亲复了仇,为自己解了怨,却又在武臣心里埋下恨种。

刑场自古悲伤地,有人难忍生离,有人不甘死别,黄土飞尘杀人不见血。

有用情至深的妻子宁死与丈夫共葬,还有年迈的老人不愿独活坚决与儿孙同在。

观刑旧臣噤若寒蝉,邯郸庶民如鸟惊弓。

秦王已看惯血雨腥风,仇人亲眷不值得悲悯,他闭上眼告慰亲人亡灵。

清河还没有,十余年的人生经历不够理解这幕人间惨剧。

爷爷搂她在怀里,遮住她的眼,可是捂不住一双耳。

一声声哭喊传进耳里,撞进心上,碰出一滴又一滴泪珠。

爷爷只好扶了她的肩,拨开密密丛丛的人群离开这伤心地。

“他好讨厌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要杀人”

爷爷抚她的头,问:“如果有人杀了我,你会怎样”

清河愣住,若是真的,应是天涯海角也要血债血偿吧。

她不那么讨厌秦王了,可是还有好多事想不通。

“他们为什么要杀秦王的家人”

“因为秦国杀了赵国好多人。”

“秦国为什么要杀赵国人呢”

这说来话长,搁以前鲁仲连肯定毫不犹豫回答:秦人贪得无厌要抢人地盘

可是,谁不贪得无厌呢

秦人也曾被打得差点亡国,楚国也想问鼎中原,打周天子耳光最狠的差不多是三晋吧。

故事上溯到韩赵魏三家分晋,清河觉出来都不是好东西:赵国窃国自立,打杀抢砸没少做。

“几百年来都这样你争我夺。谁也不冤,谁都有仇,却也谁都不甘心”

“可是,不能这样杀下去。”

爷爷跟她讲了秦王的雄心壮志,清河沉默好久还是有疑问。

“被灭国的人还是会恨他,还是会报仇,真的能结束吗”

“要结束这一切很难很难,爷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爷爷心事重重地望着天,风不停,雪不歇,春还不肯来。

清河接了一捧雪在手心,那位雪夫人,会是恨他的人吗

邯郸城流传着雪夫人殉城的故事,冰肌已入壮士腹,玉骨留香北风中。

赵嘉为妻子草立衣冠冢,就在府邸侧园,长公子府邸曾是秦太后的家。

故园一去三十岁,不见当年同游人,砖瓦如旧草木增寿。

彼一时异人携了新妇出门去,此一时儿子扶了母亲还故宅。

当年青丝红颜,而今鹤发鸡皮,岁月不择美丑,谁也不饶。

太后身子不太好,车驾行得很慢,比儿子晚到邯郸好多天。

秦王到城外接她,不待安顿就兴高采烈的说送她一件厚礼。

她以为母子可以再相依,映入眼帘却是几十颗人头似蘑菇拔地。

她吐得翻江倒海,想来儿子定是嫌她活得太久,打算吓死她罢。

回家,此生最后心愿,却因儿子变得十分难堪,儿子一脸心不在焉。

母亲说起与兄弟姐妹嬉戏玩闹的童年,秦王在想羌瘣把东阳收拾干净了没有。

母亲想起偷入青云学舞的少女时光,秦王盘算着该派谁去料理北逃的赵嘉。

母亲说到一舞夺魁满城垂涎,秦王思量着顿弱布在楚国的棋局走到哪一步了。

“那时候,多少人一掷千金,只求见我一面,我偏”

秦王回过神来,将母亲的话粗暴打断。

“母亲是否知道邯郸人都怎么骂的,你该亲耳听一听的。”

“能有什么话左不过下流无耻,我听了几十年。”

“那母亲还还恬不知耻”

儿子不懂母亲,也不懂女人,母亲本是受害者,反倒被他严辞责备。

这位母亲能抚养出雄视古今的儿子,因为她原也是心无所畏的猛虎。

“你什么时候能独爱一人,再来跟娘说从一而终。做不到,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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