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互相看了一下彼此的装束,没有失礼之处,就戴了帷帽,穿过特别隔出来的布围栏到了挂着湘妃帘子的观景台。
孙德功去了左前方的观景台禀告。
赵翌站起身来回头望了望,然后低声和孙德功说了几句话,孙德功点头,有太监扯着有些尖锐的声音喊了“开始”,穿着大红纻丝齐腰甲的禁卫军和穿着青绿绵布齐腰甲的五城兵马司开始穿着镶了铁直条的靴子在设了各种障碍的冰面上开始表演滑擦。
从姜宪这里望过去,可以看见赵翌龙椅之下还坐着好几个戴着五梁冠的人,那些人个个都一动不动的,正襟危坐,想来是陪着赵翌出来冰嬉的姜律等人。姜宪这边却激动起来。宋家两位小姐在那里窃窃私语:“站起来的那个穿着明黄色五爪龙袍的,是皇上!”
“不过好像还没有世子大哥高!”
“我们大哥都二十五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皇上还没有及冠呢,怎么能比。”
而安陆侯家的邓小姐更是直接凑到了姜宪的面前低声问姜宪:“哪位是镇国公世子爷?我听我哥哥说。他是大英雄。不仅赶走了鞑子,还能单手拉三石弓……”
姜宪嘴角微抽,道:“隔得有点远。我也看得不十分清楚。不过,我大哥只能拉二石弓,还拉不动三石弓。”
安陆侯家的邓小姐对她的纠正根本就不以为意,道:“哎呀,不管是二石还是三石,反正很厉害了。我哥连一石弓都拉不开。我爹说了,如果我哥能像镇国公世子爷。不,能有镇国公世子爷一半。我爹立刻死了都能闭眼了……嗯嗯嗯,我是说,我爹觉得他死后就能见邓家的列祖列宗了。”
就连白愫这个素来忍得住的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安陆侯家的邓小姐脸胀了个通红。
姜宪忙道:“你别放在心上。我没有想到那么严肃的安陆侯私底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邓小姐略安,红着脸小声道:“原来你认识我爹啊!我爹平时看上去挺严厉的。可对我和哥哥、娘亲却很好。”
要不然一子一女也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了。
姜宪还挺喜欢。
邓小姐就看了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汪阁老家的两位小姐,声音压得更低了,道:“那,那汪阁老是个怎样的人?我发现他们家的两位姐姐好严厉啊!”
姜宪觉得观景台的气氛一滞,好像大家都竖着耳朵等着她开口似的。她突然生出几分促狭之意,学着邓小姐压低了声音,道:“汪阁老和两位汪小姐长得挺像的,不过两位汪小姐是圆脸,汪阁老是长方形的脸。留两道八字胡,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略带几分苏杭口音。”
两位汪小姐神色大变。
就是沈小姐和蔡如意。也难掩惊讶之色朝姜宪望过来。
姜宪笑了笑。
赵翌死后,汪几道做了二年的内阁首辅才被她赶回老家。
韩同心不由冷笑,道:“保宁毕竟和我们不同,连安陆侯、汪阁老这样的肱骨之臣都见过。”
姜宪真心替东阳郡主惋惜。
那么通透的一个妇人怎么就养出了韩同心这样一个棒槌。
说起话来没有一句中听的。
也不知道蔡如意是怎么和她玩到一块的。
姜宪懒得理她。
白愫却被韩同心挑起了之前压制的怒火,温声笑道:“清仪这话就不对了。虽说后宫嫔妃不能见朝臣是太宗皇帝就定下来的规矩。可人是死的,规矩是活的。如今太后娘娘在万寿山静养。几位朝臣去给太皇太后问好,那也是皇上的孝敬。保宁日夜服侍在太皇太后跟前。偶尔回避不及时遇到了,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清仪这么说,倒显得皇上安排的不周到,居然让朝廷的肱骨之臣拜见后宫嫔妃……这要是让太后娘娘听到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曹太后执政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曾经拜见过她!
韩同心听着气得直哆嗦,哗啦啦就站了起来,指着白愫道:“你不过是个小小侯府的姑娘,充什么皇室贵胄……”
“同心快给我住嘴!”蔡如意没等她把话说完,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捂了韩同心的嘴,白着脸不停地对白愫和姜宪道歉:“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生气,生起气来就乱说八道。掌珠妹妹,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是说过就忘了的人。”
白愫不好和韩同心计较,冷冷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蔡如意的调解。
姜宪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她才是真正没事都能闹出事来的,何况这事还闹到了和她情同姐妹的白愫身上。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看一眼观景台上的人。
汪家两位小姐和沈小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安国公家的两位小姐则神色有些惶恐,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有些单纯的邓小姐则害怕地躲在安国公家两位小姐的身后。
真是丢人现眼!
姜宪在心里道,目光冷如冰霜地落在了韩同心的身上,漠然地道:“韩同心,掌珠的爹好歹也是个小小的侯爷,你爹可连个侯爷都不是!你以后说话小心点,别把我给惹火了,不然我怎么也要抽出功夫去见见你娘,和你娘好好说说体己话。你可别忘了,在万寿山的时候,是谁怂恿着我去眺远斋看戏耍的。”
韩同心和蔡如意齐齐色变。
姜宪却再也不想在这观景台上呆下去,喊了白愫:“我们换个地方看冰嬉。”
当着众人的面,就算姜宪错了,白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