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驾云而上的巨龙,赵涉一个人安静地呆在殿中,伺候的人都被隔离在殿门之外,他看着墙上巨幅的河山图,手指一点一点抚过,“父皇,你曾说天下只会是太子的,可曾想有这么一天,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你从未正眼看过的儿子手中。”
嘶——
腰间的佩剑被猛然抽出,闪着冰冷的寒光,由上及下,巨大的画卷被破成两片,似不解恨,赵涉剑越舞越快,最后画卷变成片片碎片,扬撒而下。这条路他走了太多年,赔上了他最宝贵的一切。
“王爷。”殿外传来沉稳的声音,“您要的人咱们找到了。”
“把她带进来,你们退下。”赵涉闭上眼睛,再睁开里面的愤怒便荡然无存。
元容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赵涉,更未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面前的男人立在一地纸片中,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她,“姓顾的果真不曾欺我,你真的还活着。”
姓顾的,顾子期?他和赵涉有合作!元容眼神微晃,可是,他说她活着是什么意思?
殿门被重重掩上,赵涉才面无表情地转身。
眼前的女人褪了重紫色,水青色的襦裙上染了点点的红,云鬓微斜,娥眉淡扫,许是有些认命,丹凤眼微微垂下,里面多了一抹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情绪。
这模样一时半会竟看的赵涉有些移不开眼。
这么些年过去,那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因为姜元容的突然出现而猛然的清晰起来。
赵涉一直知道姜元容和卫子和长得像,可他却从未对元容动过心,像又如何,她不是三娘。纵然相似的皮囊下,她也不是那个素有“则另天下男儿羞”名声的高傲才女,不是当年那个在上元节与他连答数对的伶俐女子,更不是那个在寺庙误打误撞连路都认不清楚的迷糊姑娘。
世人都道卫家三娘才名显赫,性子清冷,赵涉每每听闻都觉得可笑,他们从不知道子和是多么有趣的姑娘,她看他的时候总清秀的脸庞总会浮起一朵红云,羞羞怯怯甚美。
可是连赵涉自己也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子和看他的表情没了欢喜。也许是她成为六皇妃的时候,也许是他默许母妃把她推给赵衷的时候,卫家没有兵权亦无实权,他喜欢她,可他不能娶她。赵涉看着大兴宫中背光而立的女人,身材窈窕,一身的青烟白,就像那年的她泪流满面的质问他的模样,也好似那天起,子和的目光开始不在停留在他的身上,许久的迷茫后伎聪蛄苏灾裕歉龀晌怂蚓哪腥恕!
那时候的赵衷心无城府,就像万丈悬崖上青松,迎风而立,不懂隐藏,浑身都是生命的力量。就像一束光,照的身边人肮脏的心思无处可藏,更让他看到了自己的狼狈。
前太子的死是他们兄弟几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合作,为了扳倒太子,他们谋划了整整三年,那个男人太优秀,优秀的让人害怕。果然,太子一死,赵衷和皇后朝中的地位瞬间被扭转。
这么些年,他们韬光养晦,为的就是可以成为天下之主,父皇知道,朝臣也知道,太子已逝,剩下的那位嫡子,天真骄傲,远远不如他们。几年的权力斗争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贺皇后熬干了心血,赵衷哪怕坐上了帝位,头上也始终悬着一把利刃。
他们磨掉了赵衷的骄傲,把他一起拖到深渊之中,赵衷开始变的算计,算计一切,从前朝到后宫,就像当年的他一样。赵涉觉得,他对赵衷与其说是掠夺,不若说是想要毁灭,把他变得和他一样,然后抹杀。
可为什么子和看向赵衷的目光却越来越心疼。
赵涉步子迈的不大,他踱步到元容面前,不得不说当元容褪却华贵的朱红宝钗,换上这身装扮,真的好似另一个卫子和,另一个活着的卫家三娘。
“你明明答应我的。”赵涉忽然开口,指尖碰到元容的衣领,在接触到她脖子的瞬间骤然收紧,“我说过会娶你,会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送与你,你为什么要救他!”
呼吸停滞,元容眼睛骤然放大,连忙伸手去抓掐住喉咙的手掌,随着赵涉表情的变幻,她忽然想到了那名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隐约也猜到了方才赵涉失神的因由。
这瞬间,她终于明了顾子期的那番话,乐衣给她做的这副打扮,原来,一开始他们就在赌这张脸,顾子期在赌,赵衷也在赌。
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指甲陷入皮肉中,带出细细地血丝,元容感觉呼吸越来越不顺,就在她倒下的瞬间,脖子上的力量突然松开,大量的空气涌入鼻息,眼前一黑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熟悉的木兰香,她似乎记得乐衣说过,卫皇后极爱木兰花。
怀里的女子安安静静,白皙的脖颈上还挂着微红的指印,赵涉指尖沿着她的眉眼滑落到下巴,那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有些理解赵衷,“三娘,她长得那么像你,真的见到了,怎么舍得让她死。”
雨滴落在芭蕉上,敲打的绿叶啪啪作响,元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天空阴沉,连夜的大雨冲刷掉了宫内的血腥,仿佛一切都像她未离开时一样。勺儿安静的趴在床边,乐衣熬着药,元容张张嘴,喉咙撕裂般的疼痛。
“小姐你醒了?”勺儿敏锐的察觉到了元容的动静,连忙起身去看,见她睁开眼,眼眶立刻红成一圈,喜极而泣,“您睡了整整一天,吓死奴婢了。”
“水。”元容艰难出声,勺儿飞快的奔去倒茶,递到元容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