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追上来了。
季启复因为车窗有人在敲打,从电脑屏幕前,抬起视线。
他皱着眉头,看着黑色车膜外的人,隔着车窗只能看出她是个长发姑娘。
司机是在季家工作多年的华人,见那个追车的姑娘也是个中国人,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劝说道:“季先生,我想这姑娘只是想和您说句话吧。”
车外的人还在敲窗,红灯在进行最后的倒数十秒。
司机见季启复一直不开窗,叹了一口气,已准备启动。
谁知就在黄灯亮起时,车窗被放低,他看着车外的人。而那个一直在敲窗的姑娘,雪白的皮肤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变得殷虹,沁血一般。
他平淡地看着对方,“有事情?”
可一句话刚问完,小姑娘已潸然泪下,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那天曼哈顿的金色阳光是那样充足,可面前的人却那么地伤心难过,眼泪止不住一样。她往后退了几步,冲着车窗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纠缠,甚至没开口说话。
那个瘦弱纤细的身影,走在人行道上,赤着脚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此刻绿灯终于亮了,司机见他没吩咐停下,只得慢慢启动车子,却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姑娘哭地真够可怜的。”
司机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看着小姑娘哭的模样,有点儿心酸。
雪白的小脸涨地通红,大口口地站在车窗外喘着气,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哭了出来。这一幕,犹如电影的慢镜头画面一般,在他脑海中回放着。
她哭的模样,冲着车子鞠躬的模样,赤着脚走在人行道的模样,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肩膀。
“停车,”季启复放下手里的电脑,对着司机说。
司机一愣,还是按照他的嘱咐,将车子停在路边。季启复下车之后,就往回走,可是人行道上,已没了那个纤细瘦弱的背影。
他又走了一会儿,才在一个拐角找到她。
季启复并不是个擅长安慰的人,在他看来,眼泪代表懦弱。可是偏偏面前的姑娘,就蹲在那里,低声地哭泣,并不打扰别人,就像是这座城市里的一只小小流浪猫,柔弱却又坚强。
他半蹲了下来,他名贵的西装和皮鞋,和这个凌乱的街角,是那样格格不入。
“你,需要帮助吗?”
言喻躺在床上的时候,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有剪不断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沉沉,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正好是星期六。
虽然不用上班,言喻已习惯了早起。她穿着运动服,在酒店房间的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才到楼下的餐厅吃早餐。
没想到,还是碰到季启复。
他依旧穿着衬衫和西装裤,打扮低调,却精致矜贵。黑色拐杖就摆在他的椅子边,他的保镖坐在隔壁的位置上。而他独自一人,占据了落地窗的那个桌子。
“言言,”他看见她,“过来。”
见他招呼,言喻自然不会推脱。她坐下后,微微颔首,客气地问:“季先生,您起的这么早?”
季启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言喻,你非得和我这么说话?”
客气又恭敬,像那些公司里的高层一样,带着一张面具对待他。那些人就算带了面具,季启复也不会在意,可她不一样。
言喻伸手用银勺搅动面前的咖啡,灰褐色液体慢慢转动,散发着浓浓地香味,带着苦涩。
她说:“季先生,您是我老板。”
所以对你这样客气,是应该的。
季启复看着她,又垂着眸子看着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戴上钻石一定很好看。
什么颜色钻石配她呢?
粉钻还是蓝钻,又或者还是最经典的白钻?
他问:“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言喻有些不明白地看他,显然这句话有点儿突兀。季启复倒也没让她多猜测,直接替她解惑,“就是你和小慕说的,那个没办法忘记的人。”
她一愣,没想到她和季启慕的话,会被他听到。
见她不说话,季启复有种了然于胸的自信,这也是之前他会放手言喻回国的原因,他伸手端起的咖啡杯,说道:“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并非你执着就可以的。”
也不知为何,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言喻心底升起一股孤勇。
她抬头望向窗外,阳光正浓,连心情都有一份恰到好处地淡然,她转过头,声音坚定:“可是真正的爱情能够战胜时间和距离,它不会褪色的。”
“那你现在得偿所愿了吗?”季启复喝了一小口咖啡,淡然地问。
*
言喻站在首都图书馆的门口,昨晚路过的时候,总有一种岁月从未流逝的感觉。
此刻站在这里,她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八月,骄阳如火,蒋静成带着她坐公交车,她坐在座位上,他站在她的位置旁边,高大的身体挡在她四周,牢牢地护着她。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条路,她会和他一起走过,很多,很多遍。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孤身一人站在这里。
想起季启复淡然笃定的模样,她突然心生一种执念。她的爱情,是可以战胜时间和距离的。
当她拨打蒋静成电话时,明明还没接通,心跳却如坐上过山车。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她望着面前的建筑物,轻声问:“你要不要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干什么?”对面显然没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