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拾肆的脚步很轻,他默默走到倒数第三排,拉开凳子,方书云才注意到他。

“今天怎么来晚了几分钟?”

“……睡过头了。”

“昨天休息得晚?”

“不晚,很早就睡了。”

“那怎么会……?”

“我偶尔也要赖床,”祝拾肆打断方书云,“你别问了,我要学习。”

方书云擦拭着水槽,侧身对着祝拾肆,没有看到他不自在的表情,也没有看到祝拾肆手上的那本《似水柔情》,他放轻打扫的动作,不再说话。

教室里一下变得非常安静,祝拾肆摊开英语书,却一点也看不进去。他把《似水柔情》压在教材下面,指尖碰到它硬硬的装帧棱角,心里生出独享秘密的微小愉悦。

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开口:“方书云。”

方书云应了一声,擦去手上的水,坐到祝拾肆旁边:“怎么了?”

他外面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袖校服,里面是那件板栗味道的毛衣,祝拾肆本打算把书还给他,但他看见这件毛衣,就想到昨天下午二人共读这本书的情形,祝拾肆一下改了口:“打扫饮水机是值日生做的事,为什么我总看见你在做?”

“啊?”方书云对祝拾肆的疑问略感意外,他很快笑起来,“我的座位离饮水机近,顺手就打扫了,谢谢你关心我。”

祝拾肆捏紧英语书下的《似水柔情》,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回到课文上,眼睛却定在同一个段落上不动。

方书云察觉了他的异常,靠近祝拾肆:“你今天有点奇怪。”

热源袭来,祝拾肆僵着上身,隐隐往旁边倾斜:“那是因为你来得比我早,我有种……有种挫败感,我不爽。”

“这样啊……”方书云看着祝拾肆红红的耳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到教室也没有看书,你先学习五分钟,我再学习,这样你会不会好一点?”

没想到自己扯的谎竟被方书云当了真,祝拾肆埋下头,耳朵更红了:“要学就一起学。”

他把纸和笔放在方书云面前:“来默写上周学的英语课文,看谁写得快。”

祝拾肆飞速写起来,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方书云在一旁写了两行,放下笔:“其实我想跟你说件事……”

笔尖停顿,祝拾肆开始紧张,难道方书云发现了藏在英语书下的《似水柔情》?

“什么事?”祝拾肆往下继续默写,但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就是……”方书云有些犹豫,这让祝拾肆更加紧张,“你下学期可以不去上补习班吗?”

“不上补习班?”祝拾肆放下笔,后背凝聚的冷汗消散了,“为什么?”

方书云坐正,认真地看着祝拾肆:“我们是同一水平,一起学习比在外面补习效率高得多,也更有针对性,不会做的题先讨论了再去问老师,这样比依赖老师更好。”

“唔,也对……”

方书云说得有道理,补习班的费用很高,如果有既能省钱又能提高成绩的办法,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你考虑一下吧。”

方书云并没有给祝拾肆施压,教室里陆续进来了其他同学,两人靠着坐了一会儿,方书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早上第二三节课的课间,祝拾肆给了方书云肯定的答复。

中午方书云就去向班主任申请换座位,因为两个人的个子都高,方书云没动,祝拾肆被调到了最后一排,稀里糊涂就成了方书云的同桌。

列与列之间是分开的,两人的桌子隔着窄窄的走道,即便如此,他们的距离也变成了有史以来最近的。

这件事在班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同学眼中一直不对盘的班长和学习委员竟然坐在了一起,还经常在课间埋着头讲悄悄话。

除此之外,很长一段时间,总有几个女生对他们露出微妙的笑容,在他们互动的时候鼓掌,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小声起哄。

祝拾肆都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她们在开心什么。

那本让祝拾肆坐立不安的《似水柔情》,从那天起就一直躺在里,他在等下一个把它归还给方书云的机会。

*

高一上学期在日渐寒冷的冬风中结束了。

散学典礼的那天,祝拾肆难得地和四人小组一起出去吃了饭,还去ktv唱了歌。他没听过什么流行歌,干坐着看别人唱,时不时还把单词书偷摸出来背一背,方书云把话筒塞给他,他才勉强唱了两首儿歌。

结束后另外两人打车走了,方书云和祝拾肆同路,公交等了很久不来,索性凭着感觉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月份的晚上比十二月初冷得多,祝拾肆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了帽子围巾,方书云则是高领毛衣加大衣。

祝拾肆不懂品牌,但也能看出方书云大衣的质量很好,好看,应该很贵。

“寒假有什么打算?”方书云呼出白白的热气。

祝拾肆一路踢着小石子,不假思索答道:“想办法把期末考试比你少的三分追上。”

“除了学习呢?有没有其他安排?”

“可能会跟爸妈去枫原的天文馆看看。”

“你真的很喜欢天文?”

“祖传的爱好,没办法。”

“祖传,有意思,”石子滚到了方书云脚边,他踢给祝拾肆,“我如果来找你玩,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但我更希望你带着作业来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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