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偏头看着他,主动握住萧陟的手。

萧陟反握住他的,手指轻轻地在扎西手背上摩挲:“扎西,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

扎西奇怪地睁大了眼,“你一直在陪着我呀。”

萧陟先是不解,随即胸中涌起深切的感动。

扎西眼里闪着温润的光亮,诚恳地说道:“你一直陪着我,给我带来勇气,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吗?”

萧陟将他紧紧拥进怀里:“没有了,没有比陪着你更重要的事了。”

他们几经周转,终于搭乘上去拉萨的大巴,一路上,他们见到不少沿着公路磕长头的人们。

这些人无一不是衣衫脏旧、满面风霜。有的是只身一人前行。有的是父母拉着一辆平板车,上面载着他们的帐篷、衣被和孩子。大人将平板车拉到前面,然后退回原地,磕完头,再拉着车继续前行,再退回来……

磕头的人们三步一伏身,用身体丈量从家乡到心中圣地的每一寸距离。有些人的手和膝盖都被磨出血,但是在他们脸上看不到痛苦,也看不到做“伟大”的事的喜悦和骄傲。

平和,宁静,是他们脸上唯一的表情,也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白玛喇嘛总说,我虽有慧根,却没有多少佛缘。因为我的俗世缘太深,一直在苦苦等待、汲汲追求,无法获得真正的平静。我一直不懂仁波切所说的等待和追求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大块,尤其是夜里入睡的时候,总觉得很孤单。”

扎西静静地看着窗外那些磕长头的人们,轻声说:“以前就总在想,等才让再大一些,阿爸阿妈没有那么辛苦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应该磕长头来一次拉萨,是不是磕完长头,心里缺的那块就补上了。可是现在我知道,我不用磕长头去拉萨了。”

扎西转头看向萧陟,眼里闪着s-hi润的喜悦:“我遇见了你,我心里缺的那一大块就填上了。我的心灵终于平静圆满,我也知道,我这一生,终于有了着落。”

他紧紧握住萧陟的手:“萧陟,你所在之处,就是我的圣地。如同拉萨是他们毕生的理想一般,你也是我毕生的理想。”

萧陟万分动容,和他两手交握、十指交叉,“你说的对,你心里缺的那一块,就是我。你让我住进你的心里,我就永远不会无家可归。我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胸膛,“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扎西说自己是他的理想,而扎西又何尝不是他的。只要有扎西在,他萧陟生生世世都不会迷失方向。

两人到达拉萨后,扎西先带萧陟先去了大昭寺。

在这里他们看到更多磕长头的人,还有许多经过长途跋涉到达这里的藏民,安静地坐在阳光下,转着手里的转经筒。

萧陟他们想到应该已经走在路上的仁增,不知他走到哪儿了,有没有出县城,雪季来临前能不能赶到这里。

每次经过这些人时,扎西都会俯身在他们身边放上钱和食物,然后轻声说一声“扎西德勒”。

磕长头的人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做自己的事,并不因此而露出特别的神情。

不一会儿,扎西衣襟里就空了,之后再遇到磕长头的人,萧陟就从自己怀里取出硬币和糌粑递给他。

直到两人走到寺庙前,扎西才恍觉,萧陟衣襟里的东西简直是取之不尽。

“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吗?我都没发现,是阿妈给你准备的吗?”他奇怪地问道。

萧陟笑着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扎西想在寺前替萧陟磕三个长头,萧陟从怀里拿出两双棉手套,递给扎西一双:“我和你一起。”

两人磕头时想的都是相同的事,希望对方健康平安,希望两人能永远在一起。

起身后,扎西把手套还给萧陟,忍不住把手探进他衣襟里,在他胸口摸了摸。

萧陟笑着抓住他的手:“别闹,寺庙里要庄重。”

扎西红了脸,忙解释:“不是,我没闹……我就是奇怪你衣服里怎么能放那么多东西。还有……你这棉手套也是之前从北京带过来的吗?你那个包那么小,怎么放了这么多东西呢?”

萧陟再也忍不住,呵呵笑出声,“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们要做的事很多,就没有在寺里逗留太久。

他们先去八廓街找了家小卖部打电话,萧陟打给北京的弟弟,问他有没有打听到那个摄影师刘景文的消息,很遗憾,暂时还一无所获。

之后萧陟又打了几个电话,扎西在旁边听出是和卖虫草、建公司有关的。

放下电话,萧陟特地给扎西解释了一下:“之前收虫草的那人还在收,只要我能买到虫草,他都会收。不过我的打算是,我想建自己的加工厂,创立自己的品牌。我直接从藏民手里收虫草,然后自己加工,自己销售,这样利润可以最大,也最放心。”

萧陟以前听说过一些,再过几年,虫草在内地火起来,许多人都开始买卖这个。但是许多厂家的加工流程不干净,导致虫草这么好的东西都重金属超标。

萧陟对重金属中毒这事深恶痛绝,如果他自己来做这事,一定要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他说这些时,扎西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亮晶晶的,直白又热切,直接把萧陟给看硬了。

他们还在寺庙周围呢,要庄重。萧陟咳了一声,“咱们去买东西去。”

扎西不知发生了什么,愉悦地跟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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