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萧陟是没明白,抿了下嘴,解释道:“这是女人的衣服……我自己买给自己的。”

他看着萧陟依然笑得开怀,又继续艰难地说道:“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会穿这些衣服,穿这些女人的睡裙。没人逼我,没人威胁我,是我自己,喜欢穿这些衣服。”

萧陟转脸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又看看贺子行,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竟像是害羞似的,麦色的皮肤缓缓现出些红色。

“你穿这些一定特别好看。”

“什么?”贺子行瞪大了眼睛地看着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太紧张了,以致出现幻听。

萧陟指着盒子里的衣服,掩饰地说:“哦,我是说,这些衣服特别好看,你喜欢穿就穿呗,谁规定说男人就不能穿这些好看的东西了?”

贺子行怔怔看着他,觉得这实在太有悖常理了。

一个正常人,听到一个男人有这种癖好,哪怕不当面露出厌恶,也得有一瞬间的惊诧和不适吧?怎么久哥看起来……就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贺子行想到那些来自亲友的冷言冷语、老师在课堂上对他的侮辱性的斥责、那些同龄人的残忍的排挤与霸凌,再看看萧陟英俊又诚挚的笑脸,贺子行突然蹲下/身把脸埋在膝上,肩膀微微颤动。

萧陟吓了一跳,忙过去轻抚他后背,就听贺子行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久哥,你……你刚才一声不吭都要把我吓死了。”

萧陟哭笑不得地俯身搂住他肩膀,心想,我的祖宗哎,我才是要被你吓死了好吗,还以为你被人强迫着怎么样了呢。

原本的贺子行大概是可怜的,他的一生短暂而孤独,在车祸发生的瞬间、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心里最大的遗憾都是——没有一个人理解我,我真的那么有罪吗?

陈兰猗或许是幸福的,他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向萧陟展现了自以为的最丑陋的一面,却依然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伏在萧陟怀里,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被全世界排斥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在萧陟的怀抱里,陈兰猗和贺子行第一次感受到被宽宥、被接纳的幸福感。

贺子行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直哭得嗓子都哑了才被萧陟劝住。

萧陟也被他惊住,没想到他这么能哭,打趣地说:“人身体里面能有这么多水啊。”他拿粗糙的手指给他抹着眼泪,本就细腻的皮肤被泪水泡过,更是娇嫩,让他一蹭,立刻留下个红印子,吓得萧陟讪讪地收回手。

贺子行赧然地自己抹抹眼泪,去洗手间洗脸,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萧陟坐在床边,轻捻着布艺盒子上的蕾丝边愣神。

“久哥?”

萧陟猛地回过神来,“怎么?”

贺子行在门口靠在门口,把他刚才的心事重重尽收眼底,迟疑地问他:“久哥,你真的不觉得我这种人很……变态吗?如果你现在后悔了……”

萧陟眉头一拧打断他:“不准这么说自己!就是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而已,又没没偷没抢,也没伤天害理,有什么好自卑的?”

贺子行猝然低了下头,再抬起头时,眼圈又有点儿红,晶莹的眼里却带上笑意,“久哥真不是哄我开心?”

萧陟也笑起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随即正了正脸色,问贺子行:“钱老板只拍了你穿睡裙的照片,还是,还干了什么别的?”他有些紧张,生怕贺子行还受到过别的伤害。

贺子行叹了口气:“就拍了我穿睡裙的照片。他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溜了进来,然后应该就躲在那个窗帘后面,”贺子行指了一下卧室曳地的窗帘,带了些懊恼:“我当时竟然没有发现,后来看照片的角度才知道怎么回事。”

萧陟了然,当时还是原本的贺子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很难有这样的警觉。

贺子行接着说:“那天我刚好收到爸爸给我寄的材料。我爸爸是大学教授,快递单上有他在学校的地址,也被他看到了。后来他给我发短信,说如果不照他说的做,就把照片寄到我爸爸的学校,让我爸跟着我一起身败名裂。”

说到这里,他有些难以承受地垂下了头。

萧陟真想冲过去抱抱他。

“你们之前认识吗?他跟你有仇?”

贺子行摇了摇头,脸上显出后悔的表情,“那天是我第一次穿女装出门……结果就被他盯上了,早知道就……”

萧陟沉声安慰他:“不是你的错。”又说,“不用怕,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是谁,不怕拿不回照片。”

贺子行点了点头,“我已经有办法了,久哥不用担心。”

萧陟想着,这是贺子行的任务,肯定是有禁制不能多说的,既然贺子行自己说有办法了,他相信贺子行的能力,干脆什么都不问了,省得让他为难。

再看向贺子行,他刚刚洗过脸,额发有些s-hi,耷拉着比平时更长,快要遮住眼睛。眼圈还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显得分外可怜。

萧陟突然心跳加速,不敢再多看,忙把注意力放到身旁的布艺盒子上。

里面的睡裙都是叠好的,最上面是件香槟色的真丝睡裙,看起来质量非常好,也非常……小。

想到这些衣服是贺子行穿过的,就下意识想把那件睡裙拿起来,快触上布料的时候他又顿住了手,怕自己粗糙的手指把布料钩起丝。

“子行,你平时在家是穿这些衣服睡觉吗?”

贺子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紧张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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