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翟忻叹道,“世间人多有双目、双耳,然他们多固步自封,因循守旧。

“虽有双目,只见到方寸之地;有双耳,只听阿谀之言;有双手,却不思进取;有双足,固步自封;纵是有那两个鼻孔……”

“也只能嗅到女人的芳香,却闻不到己身的恶臭。”

他目光灼灼,“而殿下不同。”

“殿下双目可见百姓疾苦,双耳愿听所举劣处,双手愿触黑土,更是愿意迈动双足,去所治之处考察观察。”

“你言重了。”小国王丝毫不为这番夸奖所动,只轻轻眨眼,内心警惕心却提高了若干个等级,“寡人不过行皇子之事,尽皇子之责。”

翟忻闻言却缓缓摇头,他在小国王错愕眼神中忽而起身,行至堂中,冲着夏安然拜下,“殿下,某斗胆,忻想以千金,换殿下三问。”

小国王因此突然变故顿感错愕,在此一瞬,他竟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可一时却又是想不起来了。

虽然这种灵光一闪提醒你有东西忘记了的感觉很糟糕,可现在他无暇细细回忆,只肃容道:“君且问。”

“忻听闻殿下今晨有新令要下,因忻之到来而被打断,敢问殿下这一令……忻可能在布告栏上见之?”

夏安然笑了。

小少年正在孩童和青年的交界线内,面容尚且稚嫩,但此时此刻他一笑,竟有几分剔透明晰之感,爽朗一笑后,他应道:“自然。”

“忻之第二问,今日之策,殿下是否并不会采纳?”

小国王缓缓摇头,非常好脾气得说:“君之策极佳,寡人会纳。”

“全然采纳?”

“这算是第三问吗?”夏安然微微侧首,他看着这个有些急切的男人,言笑晏晏,“寡人可是只许你三问哦。”

翟忻一愣,他收起情绪,复又站定,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是忻失礼,”

他直直抬头,目光极为失礼地直视小少年的双眸,他灵敏的听觉可以轻易为他捕捉边上侍卫对他的呼呵以及小国王抬手制止他们时袖摆破空的风声,他问:“殿下可有逐鹿之心?”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夏安然的预料,他更是因此微微一愣。室内更是寂静一片,纵然是方才呵止此无礼之徒而欲要拔剑的侍卫都呆住了,整个庭室内的空气都如凝滞一般。

夏安然轻轻叹了口气。

“君怎会有如此想法?”他缓缓摇头,然后站了起来,自主座缓缓步下,“这个问题,寡人本可以不回答你。”

“只是寡人欣赏你的大胆。”他一步步走到了翟忻面前,他对上了此人执拗的双眸,“在就藩之前,寡人曾立下大宏愿,团结兄弟,只忠于帝王。”

“寡人会是帝王最坚固的后盾,绝不背叛也不欺骗。”

小少年垂手而立,直直看着他,“所以,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翟忻太息般吐了一口气,随后露出笑颜,“忻满足矣。”

“那,该轮到我问你了,”夏安然微微偏头,“你是何人?”

“忻为墨家此代传人,此为寻良主而来。”

果然是墨家,还是巨子!

得到了这一答案后,夏安然心中一定。在此刻,他脑子中闪过了无数黑科技,尤其是机甲的身影在其中浮现了足足三次。

于是,翟忻就看到沉着冷静的小国王静静看了他几息,抬手将他扶正后缓缓回身走向了主座,而在落座前他似乎稍微犹豫了下,背对着他思索了片刻。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翟忻心中顿时没了底。

藏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男人心跳顿时漏跳几拍,他垂眸掩下某种暗光,忽而对自己先前所想有些没有把握起来。

翟忻是这一代墨家的巨子……说是巨子,实则也只能算是他这一支的巨子。因为墨家在经历了秦朝的打压之后,很快分成了两派,一派讲究入世,为了入世,他们可以将自己的行为准则改得更适应汉朝。

另一派则是坚定的墨家传统派。

事实上,在这个时代的潮流中,除了道家,大部分的学派都分割成了若干派别。为了将学识传流下去,他们不得不如此。

翟忻的老师就是前一代的巨子,他带了好些个学生,哪儿想到他的先生扛过了楚汉战争,扛过了高帝平叛,扛过了匈奴南下,却没能扛过七国之乱。

就在去岁,意外被乱军所伤的老师将巨子的身份交给了他和他的师兄,此后,他便怀抱着墨家渐隐的遗憾与世长辞。

师兄的墨家学说学得比他好,且其将恩师学说尽数几下,他便带上了隐世一支去了世家较少的南地,以求保留墨家香火,而他平日里并不甚喜修习经学,更爱学技,便带着另一支北上,想要再试上一试。

然后他们便遇上了经中山国南下的商队,翟忻通过那家商队注意到了中山国的存在,此后更是亲身入中山,以游学的名义几乎踏遍了中山国的每个角落,待了好些时候。

为了赚取生活费,他还依靠自己出色的动手能力接了不少官府下派的工活。

也因为和工房建立了不错的关系,翟忻亦是能够触摸到中山国行政的旋涡一角,他甚至参与了中山国粮仓的设计和建造,更是在那里和农家打了一个照面。

彼时农家的名声已经在中山国农人间打响,这也给了翟忻一颗定心丸——中山国的小国王并不反感杂家,只是他并不知晓其对墨家的态度如何。

毕竟国王的辅政臣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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