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我们好歹也有交情,虽然上次我墨镜的时候,你我的交情成了空头支票,但你不能每次都不能兑换吧。”

成情笑了笑说:“哪里有,我那天只是有些疑问,今天只是好奇。”

她这笑得人畜无害,却笑得我手脚发凉,笑得我心惊胆战。根据我那不好的经验,她笑得越是无邪就越不怀好意,她这意思听来根本就是——不好意思,这一次也不谈交情,我想怎么写你们,就怎么写你们。

李怡然回了她一串呵呵呵呵。

“继续说吧,我不打扰你们。”

这成情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她一面说着我不打扰我和李怡然,一面坐到李怡然的躺椅边上,还请都不用请地吃起水果。

我看着成情:“你这叫不打扰?”

谁知道她竟然说:“你刚刚也没发现我,我站在你后面和坐在你面前又有什么区别,你刚刚也不是没有说。”

我说:“你最近闲得很啊,我看你就总在我们片场晃悠,你不是杂志社的主笔吗,干什么天天来现场。”

她气定神闲地回我:“比起一个被导演喊下来休息的演员,我还是在工作的。”

我差点被她给气死。

但气死我的是接下来她说的话:

“穆夏,演员分表现派和体验派,但是我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体验派,根本没有入戏,还要说自己入戏了。”

“你想大吵一架是吗?”我火冒三丈地说。

李怡然拉住我,比较出乎我意料地说:“成情,你对穆夏的演技怎么看。”

“拙劣的体验派,一根筋的体验派”成情看我一眼,“你演梁君的时候还知道用点表现派的方法,怎么到了云月,觉得自己可以本色出演了,就这么自信地纯体验派了?”

我一直不想承认,她讲的话十分难听,却是关键。

我说:“我分析不了这个人,我无法理解云月,剧本本身就有缺陷。我用表现派的方式只会让这个角色更加流于表面,而使得角色完全丧失她的灵魂。”

成情看着我:“但是去体验一个内在矛盾的角色,这无异于j-i,ng神分裂。”

李怡然应声:“但有j-i,ng神分裂得很自然的,比如说江祺,她演戏就是演一个脑残都偏偏让你觉得有道理,比如上次的聂清,这次的女二公主。我是做不到了。”

我点点头。

江以蓝的演技特征是较难学习的,她是只有角色不见演员,她可以消掉自己的存在将角色以最贴切的方式呈现,比如《凤凰》里的聂清,本来是一个让人觉得弄不清楚自己感情的人,剧本的功不可没,但她对情感的变化处理也是不可不称赞的,表现得丝丝入扣,给人感觉是自然而然的,角色就是这样的。

但我似乎不是这个方向,我和李怡然类似,我们并不是那么绝对的体验派,或者说是将自己的经历放进去的体验派,我们演技处理上有个人特质,就是角色会有无数种变化,但观众仍然能够感受到只属于我们的个人印记。

我这几天想要做到江以蓝的纯体验派,事实反馈是失败了,那我能怎么做呢,剧本质量不足以支撑起这个角色,我的经验不能够让我理解云月这个角色,我不想将角色只是表面那样演,我该怎么做?

作为一个演员,我感到自己和编剧的想法冲突。编剧有时候考虑到市场,不得不增加感情戏或者设置一个什么有卖点的地方,但这容易就割裂了人物的连贯x_i,ng,使人物的言行前后矛盾不讨人喜欢。我之前说过,我的角色是李怡然的第一丫鬟云月,作为一个优秀的丫鬟,她的眼里基本只有干活和小姐两个东西,她对其他的一切可以说是毫不关心。但当见到男三的时候,仅仅因为男三的容貌以及他对自己一句的客套关心就爱上了他,这是有冲突的,婢仆云月因为清秀的外貌,也不是没有别的好男人对她示好,做的不见得比男三少,她为小姐打发的男人也不少,各型各色各式各样,但她何以偏偏看上男三,这个稍微有些懦弱的男人,这一点我完全不解。她对男三的单恋完全是编剧为了虐的一厢情愿设置。

“看来只能去突破编剧带来的限制了。”我虽然很不想走这条路,但是这是现在看来唯一能够走通的路了。

有些演员认为不要去修改剧本,修改了剧本,如果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那就不是剧本上的人物,演技也就是失败。而有些演员则认为,在充分了解人物的情况下,是可以对剧本台词进行修改以及调整的。

成情却直接嘲笑我:“想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方法,修改剧本台词的演员基本上会被导演和编剧认为狂妄自大,若不是实力派的大牌明星很容易就被驳回提议,因为你不是专业的编剧你也没有可靠的实力表现,你更不会让他们忌惮。”

“我去试一试。”我虽然没有多少把握,但最坏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

李怡然点点头:“不太乐观,但是去吧。”

成情忽然笑了,笑得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

“你疯了啊。”我问她。

“我是在想,你输了是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输了就输了,大不了,我穆夏认输。”

入行起我就一直都在输,输得很绝望的时候,也还是过来了,我都输掉五年的青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输。

成情不可捉摸地笑了:“要不我们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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