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令人疑惑不解,沈莫离从小在殷府长大,而他的记性也素来极好,模糊记得以前曾经见过阿离,那时却不曾像如今这样心动,纵然他颜色极好,他亦只将他当做万千过客,从不留于心头。

然而,自那次醉酒之后,从床上醒来看到阿离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对方的爱慕,并多次纵容他接近自己,并且心中有一种感觉,仿佛他与阿离相识已久,这几十年来之所以孤身一人,不曾对他人另眼相待,便是为了等待阿离的出现。

说到这份熟悉感,殷墨商思来想去不得其法,只能归咎于也许是两人上辈子相识相知,这一世乃是续缘一说。

对于沈莫离自然而然的亲近与爱慕,殷墨商虽心中有所徘徊和不解,却早在那日接受对方以身相许时就已打定主意:今生今世,无论阿离如何对待他,他都不会放他离开!

如今看来,他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彷徨整整三十年,头一次觉得自己过得这么鲜活,他如何会让对方从自己手中溜走?

想到这里,殷墨商看着沈莫离的眼神霎时坚定起来。

沈莫离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并用脑袋蹭了蹭他宽阔的胸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却未曾醒来,这依赖他的小模样,看得殷墨商心头越发柔软。

而后,殷墨商亲吻一下爱人的额头,同样闭上眼睛,沉入睡眠当中,双手依旧紧紧将对方搂在怀里。

为了陪伴新婚的将军夫人,殷墨商这一个月特别悠闲,除了不得不处理的公务,其余时间都陪伴在沈莫离身侧,两人不仅在府里腻歪在一起,出府闲逛时亦亲密无间,恩爱缠绵,倒是让那些各种阴谋论的达官贵族信了几分殷墨商的确是因为喜爱沈莫离才迎娶于他,而非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殷墨商素来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与想法,沈莫离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管京中如何流言蜚语,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倒是让很多想着看笑话的朝中重臣意兴阑珊。

至于坐在龙椅上那位,对殷墨商娶男妻一事便是乐见其成了。

殷家乃是百年世家,传承至今,人数虽少,势力却盘根错节,殷墨商虽非嫡系血脉,却是殷家最出众的人才,手中握着数十万兵权,早年听闻他战场受伤而失去生育能力,刚成年的小皇帝半信半疑,如今见他娶了男妻,又得到对方一个确切的承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殷墨商趁着暂时没有公务,拉着沈莫离见了他的那些好友,也是他在军中的部下,更是在战场上患难相交的生死兄弟。

沈莫离好歹活了好几十年,不说八面玲珑,处事却颇为圆滑,自有一套准则,三言两语间便得到了这些好友的认可,喝起酒来更是毫不逊色,在现代喝过白酒练出的酒量在这个酿造业落后的年代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酒桌之上皆兄弟,与婚礼上不同,沈莫离硬是拦着殷墨商给他挡酒的动作,一人喝趴了十几条壮汉,才步伐凌乱地被殷墨商搂着走出酒楼。

沈莫离一把推开想要将他抱上马车的殷墨商,拍拍他的头,说道:“乖!别闹!我自己爬得上去。”说罢,他摇摇晃晃地踩着凳子爬进了马车,还转过身来扒着门框,对殷墨商招呼道:“亲爱的,快上车!”

殷墨商让护卫将几个好友挨个送回府,就上了车,压住沈莫离乱动的四肢,将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说道:“阿离,别乱动!”

沈莫离双手挣开禁锢,搂着他的脖子就给了一个响亮的亲吻,还大言不惭地说道:“美人儿,给爷香一个!”

美人儿?

殷墨商的眉梢抽动了一下,目光深沉地盯着他,问道:“阿离可还认得我是谁?”

沈莫离点点头,理所当然地答道:“认得啊!你是阿商美人,我最喜欢的人嘛!”

殷墨商的表情霎时松动了几分,眼神亦是温和了许多,听到‘喜欢’二字,他决定暂且不计较自己被称为美人这件事。

两人回到府中,正巧碰到凤双栖背着包袱去军营。

凤双栖见了两人,停住脚步,冲殷墨商拱手道:“舅舅......”然后看了一眼沈莫离,‘舅父’二字却着实叫不出口。

沈莫离今天喝醉了,虽然意识还是清醒的,话却有点儿多,见了凤双栖,就忍不住刺他两句,摇头晃脑地说道:“栖儿啦!你这是去哪里啊?怎么看着舅父也不打招呼呀?小外甥不乖!我让舅舅把你扔到河里去喂鱼。”

殷墨商眸光幽深地看着凤双栖不说话。

凤双栖在舅舅冷飕飕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拱手叫道:“见过舅父。”低着头,掩饰着眸中那一缕微弱的恨意。

沈莫离被殷墨商扶在怀里,死命伸出一只手去拍拍凤双栖的肩膀,称赞道:“小外甥真乖,舅舅和舅父一定会疼你的,么么哒!”

凤双栖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再次拱手道:“舅舅,舅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不等两人点头,就风急火燎地跑出府去。

沈莫离看着凤双栖落荒而逃,满意地点头,心里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想到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打得遍体鳞伤,沈莫离就气得牙痒痒,先前是身份太低,想要报仇而无能为力,现在做了对方的长辈,不使劲儿折腾他,就对不起自己之前受过的伤。

毕竟,他可是很记仇的。

来日方长,这种口头上的为难只是开胃小菜,大餐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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