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鸦雀无声。

雷狮走进来,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两名佣人下意识的松开了钳制安迷修的手。他踱步至少年身边,抬手搭上对方的肩,看也不看对面勃然变色的中年夫妇,目光含笑,亲昵专注地望着他,说:“知道晚上有约会,还到处乱跑。”

他的语气太过溺爱,仿佛两人间的隔阂从未存在过。安迷修呆呆地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想哭。

见他回不过神来,雷狮改变手势,揽过他的肩膀微一作力,将人圈进怀里。长指穿插进少年柔软的发丝间揉了两把,缓缓开口:“我承认,孩子的成长离不开家庭教育,不过我同样记得,他的监护权不在你们手里。”

低沉磁性的嗓音优雅动人,比起咄咄逼问,倒更像将一个事实娓娓道来。可他的脸上却并非如春风般宜人,犀利的目光如刀锋锐,划过一弧理性的冰冷,将对面两人的容貌映照得纤毫分明。

“你们可以有些小矛盾——这在生活当中不可避免,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拥有一点危机处理能力。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麻烦,还远没有到需要兴师动众的地步。”雷狮神色淡淡,英俊的眉目不辨喜怒:“我们会有更好的解决途径,对吗?”

安迷修的脑袋抵在雷狮肩头,他看不到对方此刻的神情,也顾不上解读他语句里暗藏的锋机,只怔怔的出着神。成年人的肩背宽阔厚实,像世上最坚固不朽的堡垒,给以雏鸟们能抵御风寒的安全感。他就像无数渴望长大、渴望被认同的孩子般,憧憬着这样的坚不可摧、成熟牢靠,却又为它感到伤怀。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安迷修抽动了下鼻子,轻而快地嗅了几下,差点沉湎其中。

也许他该打起精神,安迷修想。就在不久前,雷狮已经替自己圆过场,他不能再掉链子。人家原本就是来救场的,不管初衷如何,他也必须打起精神,配合雷狮在摄像机前,将这出不怎么体面的戏唱完。

可如果就这样放逐自流呢?

雷狮还会像刚刚那般给予自己宽容吗?

男人托着他的后脑勺,隔绝了旁人探究的视线,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处在这个进退有据的位置,放任自己沉沦。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特别关照,而雷狮此次,也给他留足了余地。

或许正是因为雷狮的给予太过轻易,才能让他在收回时那么游刃有余。

安家夫妇的脸色委实有些难看,任谁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都难免失态。中年男人再精于世故,也调整了会儿表情,才堆起笑容挤出一句:“这是当然,雷总真知灼见。”嘴中恭维,心底却在骂娘。

今天的这顿鸿门宴注定要散场了,恐怕日后他这个吃一堑就会长一智的侄子,也不会再轻易入彀。这次之所以能成,打得就是出其不意牌。安迷修到底没出社会,想法还有些天真,再戒备也不会料到他们会直取黄龙。

这里是安家,他们经营多年的地方,制服个人轻而易举。等安迷修签下字,那就是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届时就算雷狮知道了,又能耐他们何?

拿捏个孩子,难道还要他们有多投鼠忌器不成?

一旁容貌美艳的妇人也露出得宜的笑容,红唇弯起好看的弧度:“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您难得来一趟,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雷狮低头,看看怀中的安迷修。

此刻对方正一动不动,停在他的臂弯里。像只收起不甚丰满的翅膀,依附在长辈羽翼下的雏鸟,只乖巧沉默地低着头,露出头顶的发旋。

少年人未发育完全的身体略显瘦削,软韧的肌肉薄薄一层,贴合在脏器血管上,隐约可见骨骼的形状,环抱起来并未废去雷狮多少心力。

“不必。”雷狮抬起头,目光朝门外瞥了眼,似有去意。“就这么说吧。”

安家夫妇暗暗咬牙,你都站在这了,还让他们怎么说?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这么多天没见,我有些想这个侄儿,就叫过来一起吃个饭。”妇人迅速道:“他们叔侄俩正闹着玩呢,刚巧给您看见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泼天的大事。”

雷狮不置可否,问安迷修:“那你有什么要说的?”

埋首于他颈侧的少年传出一声细若蚊呐的:“没有。”

雷狮快刀斩乱麻,落锤定音:“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了。”言罢,也不去管他们的反应,就按着安迷修的肩,径直往外走。

徒留妇人在后面圆场:“哎,您慢走!雷总就是自家人,以后欢迎常来啊。”

等人走得彻底没影了,夫妇二人齐刷刷放下脸色。

中年男人面容阴沉的可怕,过半晌,才道:“看来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妇人坐回沙发,喝口茶水顺了顺气,“先前还当桩好事呢,谁料想他年纪不大,讨巧卖乖的本事倒不错。也是,在这之前,谁能想到雷家那匹无人能降服的野马会有主,要怨也怨不得咱们。”

中年男人单手叉腰,烦躁地耙了把头发:“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雷狮就是油盐不进,不识好歹!现在贷款套现的路也堵死了,再不想办法,上哪去填补公司的亏空?龙腾那边我也越来越说不上话,看来雷狮是铁了心,要把安家剔除出去。”

妇人不悦地斜他一眼:“耗子扛枪窝里横,你要真有本事,就朝外人吼去。谁说咱们山穷水尽了?这不还有条路子吗,他雷狮看不上,有的是人想同安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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