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宿慢条斯理摇着扇子,“旧事不提,汝就不好奇为何现在如此惨败?”

穆仙凤为剑子续了一碗,便将原委一一道来:“先生应该知道,我儒门上任尊主显圣先生过世不久,按照惯例,是要在下葬后上谥封的,这一项向来是由司礼监拟定候选,由下任尊主挑选然后昭告天下,从此无论是修书还是论辩,言及先任尊主,必称封谥以敬先人。”

剑子拿汤匙的手一顿,便若无其事问道,“可是龙宿迟迟不决?”

“是,这数月来,司礼监前前后后进上数批候选,可是主人都觉得不满意。主人本就刚刚继任,根基不稳,便有人带头不满,四处宣扬主人不敬恩师的不实之言,主人震怒,严令彻查,然而这些反对派势力盘根错节,委实难以一竟全功。”

“然后,事情就越闹越大,波及整个儒门,多有旧部被牵连?”剑子一边喝汤,一边随口说道,语气淡淡,看不出喜怒。

“先生真是神机妙算,”仙凤接着讲完,“儒门动荡数月,不久前才堪堪平息。”

剑子像是笑了一下,可是脸上全无笑意,他轻轻说,“仙凤,龙宿心高气傲,这些家丑是断不肯与我说的,就算……你那时也应当和我说一声的。”

穆仙凤垂下眼帘,“先生明白的,又何必有此一问。”

剑子也陷入沉默,慢慢,慢慢叹出一口气。

是啊,儒门内乱,剑子仙迹就算和儒门龙首交往再密,也不过是外人,何况这些本就是龙宿有心推波助澜,来清理门户的手段。

苦境儒门,三教之一,也是门徒最多势力最大的组织,泱泱如国,它的至高权柄,本就是要一路踏着尸体和鲜血才能触碰到。

他和龙宿垂髫时就已熟识,在他面前,龙宿博学多闻,机敏伶俐,亦不失一分赤子之心。那是他疏楼龙宿的一面,可是在更多时候,他是儒门少主,铁血手腕,雷厉风行,令人又敬又怕。

而剑子生性慈柔宽厚,如闲云野鹤。最开始,脾气秉性的差异还能靠互相的体谅来抹平,可是后来就如方枘圆凿,越是靠近,越是亲近,越是刺眼。

“那么,龙宿后来是怎么解决的,现在又因何匆匆离去?”

阴暗牢穴中,儒门龙首正善解人意地对着自己的手下败将细细分析,“吾自学海回归,便开始参与料理机要大事,至今将近一个甲子,若非吾有心推动,师兄汝哪里能聚集如此多的反对势力。”

他腾出一只手,在空中闲闲一握,一股气流凭空产生,将地上的人席卷着靠近,龙宿施施然地对着师兄拱手行礼,“如此,还多亏了师兄襄助。”

“封谥一事是你有意拖延,咳咳……我还道你是因为旧事怀恨在心,哈哈,倒是我,枉做小人。”

“郑伯克段于鄢,积恶必自毙,”龙宿道,“汝们当年棋差一招,未能赶尽杀绝,吾去学海的那一天,汝就应当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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