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那位红牡丹身上香气逼人,倘若是放在从前,狗老倌定然能拼凑出一番花团锦簇的赞美之词,不仅讨人欢心,还能捞到不少赏钱。

可是这一晚上,他却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

夜里在那驴车旁闻到的那一抹淡到极点的美人香明明只是他的错觉,却一直萦绕在他脑中鼻端。

大概也正是因为那不过是错觉中的想起,所以才做到了真正的噬骨销魂……对比之下,便是红牡丹那等真正的上等体香,闻起来都有些令人作呕。

狗老倌表现的实在太过异样,大妈妈又深知这一次天仙楼斗花魁在捞钱背后,还另有乔家姑n_ain_ai的一番深意,她便又抓着这老头儿细细询问起来。

狗老倌这样怕死怯懦的x_i,ng格,哪里还敢隐瞒,结结巴巴地就将夜里的那件事情说了出来。

“……呵,你在一架破驴车上,闻到了举世无双的美人香?你还觉得那车上应该躺着个绝世美人?噗嗤……哈哈哈哈……这真是笑死个人了。”

听到狗老倌的那番描述,大妈妈竟然拍着桌子狂笑了起来。

狗老倌从未见过这位妇人如此失态,脸上顿时显出了茫然。

那大妈妈确定了红牡丹身上并无异臭等缺陷,也是心情大好,破天荒地给面前这地位卑微到极点的龟公解释了起来:“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那埋没在乡野之间的美人?呸!也亏你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竟连这点门道都没搞明白。这所谓的绝世美人啊……每一个都是用数不尽的钱财堆起来的。不说别的,就说我们楼里那些姑娘,光用的澡豆头油一项,便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的开销。可是你难道能省了这笔钱吗?那白嫩嫩的脸蛋儿,那乌溜溜的头发,那一项不要用钱……”

大妈妈说得唾沫横飞,狗老倌只得唯唯应声。

而就在这时候,两人身后蓦地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你说,你闻到了这世上最好闻的美人香?”

说话之人声音沙哑宛若被火烧过一般,花楼里待久的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喝酒喝得伤了喉咙的人才有的声音。

大妈妈和狗老倌俱是一愣,回过头来一看,只见楼阁栏杆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了个人。

那人容貌倒是十分英俊,只可惜这时候看上去却十分憔悴。一脸胡子都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整理过了,眼眶周围丝一圈红,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上的服饰做工与布料都是上等货色,然而也已经是皱皱巴巴,很久未曾清洗。

“你的鼻子那样灵……那个人应当就是个真正的美人吧……”

那人见大妈妈和狗老倌都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仰着头,从兜里掏出一只酒壶,咕噜噜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然后前言不搭后语地低声问道。

即便是隔了很远,他身上依然是满满酒臭。

可面对这样一个明晃晃的酒鬼,那大妈妈与狗老倌却立刻摆出了极为恭敬的姿态。

“乔……乔大少爷?!”

“见过乔大少爷!”

他们两个人齐齐俯身唤道。

这个不修边幅,浪荡不羁的醉鬼,自然就是金楼乔家唯一的继承人乔暮云。

只是,如果是早些年与乔暮云认识的那些人,见到如今这个男人,恐怕都不敢上前相认了。

这个满身酒气,神情恍惚的男人,哪里还有半点当年武林新秀的j-i,ng神气,就连大妈妈和狗老倌这时候听着他向着自己搭话,一时之间都有些搞不清乔暮云是真的在问话,还是在发酒疯。

“喂,问你话呢,那应该是个很美很美的人吧……”

酒壶重重地砸在地上,乔暮云虽醉得厉害,身形却快如鬼魅。

狗老倌一抬头,便见到他正站在自己面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问话。

第129章

“阿嚏——”

在距离天线楼一街之隔的破烂小院内,林茂抽了抽鼻子, 忍了又忍, 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狗老倌丢给他们的稻草和j-i毛都已经不知道是几个冬天之前的东西, 纵然常小青小心翼翼将床铺得再整齐, 人在上面只要稍微动一动, 便会腾起细小的灰尘。

隔着有些冰凉的夜色,天仙阁里溢满酒色财气的人声喧嚣清晰地飘了过来。

楼阁上燃着的琉璃灯有着漂亮的红色光晕,水波一样越过已有杂草长出的墙头, 波光粼粼地倒影在泥泞的小院之中。

林茂揉了揉有些冰凉的鼻尖, 往稻草堆里挤了挤。

情况稍微有些不太妙。

他想道。

那种仿佛身体里破了一个隐形大洞,而气力不断流失的症状时隔多日, 再一次出现了。

其实几日前林茂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症状, 但是那个时候他依然寄期望于是因为连日奔波, 自己才产生了那样的疲惫感。不过到了今日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林茂却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林茂有些心慌意乱。

他不知道无名老人之前说的那什么缺乏血气的说法是否靠谱, 但是毫无疑问,倘若他与常小青这样带着章琼继续疲于奔命地奔逃下去,一路上是怎么都不可能有余裕来填补血气的。

而且,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茂总有一种预感, 随着日子一日一日流逝, 他这种需要饮血填补气力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终有一天,只靠着野兔和麂子的鲜血, 是完全不可能满足他的需求的……

他真正渴求的,是另外一种更加粘稠,更加香甜的猩红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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