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赵让与慧海互相客套,太后忽而便生出计来,她对赵让道:“不管你从前身份如何,既是入了宫,封了贵妃,从今往后便当安心于此,好生侍奉皇帝、皇后……是了,皇儿特意嘱咐,你参见皇后之礼,就在泰安宫中……枯等无谓,听说你擅长箫艺,可巧慧海琴技高超,你二人不妨合奏一曲,如何?”

赵让听太后这番话,竟觉心中一酸。册封之后,妃嫔向皇后参礼,从不闻说在太后宫中,毕竟皇后方是六宫之主。李朗此举,毫无疑问是忧心赵让在地坤宫孤立无助,无端受辱,而在太后眼皮下,谢皇后再跋扈任性,也自得收敛。

虽说小事,但李朗周到的维护心意却让赵让铭感五内,他有些恍神,直到慧海不待他答言已唤人将古琴搬出,端坐如仪,琴弦裂帛一声。

赵让猛然回神,此时待要婉拒已是不及,只好接过面前宫女跪奉的玉箫,他向慧海看去,本是意图征询曲目,不想目光恰巧落在琴身上,竟见那琴的侧面,赫然刻着大篆“卍壹”二字!

这一惊非同小可,赵让强压心头震动,淡笑对慧海,道:“不知慧海师傅长于何曲?”

慧海沉吟须臾,向他展颜一笑:“《苏武牧羊》如何?”

这倒有些出乎赵让的意料,《苏武牧羊》是箫曲,古琴只作和声,慧海显然是不打算夸耀技艺,他见太后并无异议,便略一点头,长吸口气,吹出凄婉而执念的曲调来。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千古不易忠臣心,今生难移赤子情。

一曲终,太后大悦:“总听人说琴瑟和谐,这琴箫合奏也是动听悦耳。听皇儿说,你还有个胞妹未曾婚配,却是多大年纪?”

赵让执箫拜答,太后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道:“明日你将她带来……是了,你是单名一个‘让’字?可还有小名?”不待赵让回答,老娘娘自个先笑了,“你虽被正式册封,但以妃嫔的名位叫你总觉别扭,你说说,怎么叫好呢?”

这慈态软语已不似太后对皇帝妃子,甚至也不同于民间大户人家婆婆待新媳,更似母向子询问件无关紧要的平常琐碎家事,亲切随便,赵让诚惶诚恐,倒是不知如何应答才妥,然沉默以对则是失仪,他只好低声道:“回老娘娘,臣并无小名,随老娘娘喜欢,臣不敢异议。”

太后见他拘束,摇头笑道:“那也只好唤作‘让儿’,只是也拗口。”

慧海以袍袖掩嘴而笑,赵让尴尬之际,趁隙定睛瞄了两眼那古琴上的文字,他确不曾误认,正是“卍壹”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就被理所当然地锁了,话说木点办法=。=

以及向南方的童鞋们挥挥小手,我们这滑雪场都开了……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

皇后直到最后也未曾出现,倒是最近晋位的刘嫔领着太子前来见礼。

太子将满四岁,生得极似李朗,身量虽说不足,性情反而活泼,直扑太后怀中,娇嗲之后,又凑着慧海小犬般亲热地一阵儿蹭,发觉赵让,生人面前多少有些畏怯,眨着眼腼腆地笑笑,歪头望向太后,仿佛在等人引荐。

他天真逗趣的模样将众人尽皆逗乐,笑声四起。

照规矩,皇后所生的孩子称呼妃嫔是直呼名位,并无尊称,太后却让太子唤赵让为叔,这令赵让感激不已,他顺势抱起向太子,孩子身上一股药草的味道直冲鼻腔,他不动声色地搭上孩子的手腕命脉,微微蹙眉。

赵让不懂歧黄之术,但医道的切脉却因缘际会稍学过一点,太子的脉象异常,迟滞无力,根本不需名医高手便能探察,宫中御医多有回春之术,如何竟连皇帝的独儿都调理不好?

恰好对上太子的一对神似李朗的双眼,稚童的表情却是其父不能存的乖巧,赵让换了个姿势,让孩子稳坐他上臂连肩处,另一手环护其后背,太子大概因着新鲜,并不惊怕,手舞足蹈,咯咯发笑。

太后并未留意赵让的表情,她对赵让娴熟地抱起太子却颇为惊讶,皇室男子日理万机,能定期与子女见个面都属不易,莫说别有闲暇逗弄赤子幼儿,她瞅着生疑,不禁脱口而出问道:“让儿,你可是有亲生子女?”

赵让一怔,见太后脸现悔意,将太子放下,垂手恭答:“是,臣原有一子两女。”

太后松了口气笑道:“难怪见你习惯哄孩子……”本要顺口打听赵让的妻儿,忽而想到他如今的身份,只怕是不答失礼答却尴尬,又见太子顽皮地将整个小手掌覆在赵让脸上,赵让不以为意,自如应付,既无厌烦,也不显谄媚,仿佛慈父戏幼子,心中对这个莫名从天而降的后宫男人起了怜悯之情,暗暗责备皇儿造孽,非逼得这人夫妻骨肉分离,何苦来哉?

要说太后年轻时便是个心慈手软之辈,所谓妇人之仁,要不也不至诞下皇子后不得恩宠,仍饱受欺压,更遭后宫粉黛妒恨。如今笃信佛祖,万事不关心,一昧讲究积德行善,她一则为后宫中生生填入个男子,难保宫闱不乱而忧心忡忡,二来则不忍赵让以男子之身孤老深宫,毕竟他不似宫女尚存承恩晋位、母凭子贵的一线希望,但又担心皇儿新得珍玩爱不释手,听闻赵让另有胞妹,便生了以妹代兄之念,贵妃仍是赵氏,岂非两全其美。

只是这话当着刘嫔的面却不好说,太后便吩咐赵让回宫休息,明日将胞妹领来觐见,赵让领旨欲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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