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来的动作又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康筠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他轻轻喘了口气,坦然道:“认得。”

裴长林果然把他卖给了阮隋迎。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录音笔里那段他伪造的录音已经不存在了,以裴长林的性格,他不会在面儿上轻易与人为恶。更可况,如果那段录音也落到了阮隋迎手里,以他的心狠手辣,不可能对他如此“客气”。

正合他意。

康筠一开始就不想和裴长林这种疑心病晚期的老狐狸谈什么合作,他只是想为裴长林和阮隋迎制造一点无法黏合的裂痕。只要裴长林在阮隋迎出事的时候能袖手旁观,这就够了。当然,如果他能趁机再踩上一脚,那就更好。

阮隋迎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痛快,顿了一下才开口:“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要说的,”康筠淡淡道,“如你所见,我派人趁着空调维修的机会,在你的专用包间里装了一枚窃听器,意外得到了这段录音,本来是想拿来挑拨离间,让裴长林和我合作,没想到……”他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点困难,他又喘了口气,才接道:“那个老狐狸半点腥臊不沾,表面上答应得好好儿的,转头就将我卖给了你。”

阮隋迎从茶几上的精致烟盒中抽出一支雪茄,慢慢点上,仿佛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很久,这才道:“你很冷静。”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裴长林说你就是冰原狼,我原本不信,现在倒有几分信了。”

康筠听了这话,却无声无息地笑起来:“冰原狼?那不过是我为了唬人打的幌子而已,若非如此,莫说裴长林那个老狐狸不肯费心保护我的安全,就连您……也未必肯见我吧?我知道阮爷早就对我‘感兴趣’,不过,若非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现在大概也不会在您的客厅,而是□□室了。”

“有几分胆子,”阮隋迎笑了一下,手指间的雪茄因为长久没有吸,已经静静熄灭了,他把烟丢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开门见山吧。”

康筠垂下眼睛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算完全说谎。我的确曾经是冰原狼的手下和……两年前冰原狼被人陷害,在爆炸中丧生,顾珞琛趁乱接手了他一部分的势力,他大概是觉得我长得还不错,于是也顺便接手了我。”

阮隋迎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你想替冰原狼报仇?”

康筠微微摇头:“两年前,我已经借着身份之便,掌握了冰原狼一部分的势力,没想到……”他微微闭了下眼,唇角浮上一丝嘲讽的笑意:“顾珞琛除了人霸道了点儿,其实对我不错。他床上功夫好,也舍得为我花钱,感情大概也有几分真,只是比起他的生意,我的命就不值一提了。”他的眸中浮上一丝冷意:“既然他想要我的命,那我也不用对他客气。”说完,他目光转向胡叡:“劳驾,帮个忙。”

胡叡看了一眼阮隋迎,在得到许可后,根据康筠的示意,从他鞋底的夹层里取出两页薄薄的纸,展平之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阮隋迎手里。阮隋迎一眼扫过,眼皮就跳了一下——这是一份顾珞琛清关公司的内账,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他如何偷税漏税,通过虚报瞒报货物数量和种类牟取暴利,如果这东西是真的,单凭这两页纸,都够让顾珞琛卷入经济案件,接受调查,如果他是个没背景的人,恐怕还要吃几年牢饭。但就算他背景深厚,也够他喝一壶了,最起码清关公司是别想开下去了。

阮隋迎之前就听说顾珞琛的夫人偷了顾珞琛的机密文件,差点儿被人灭口,当时他只是将信将疑,但现在已然信了大半。

顾珞琛在这个地方根基不深,平常装得一副正经商人的样子,就连营救他的小情儿也偷偷摸摸不敢大肆声张,若非被逼到极点,不可能当着裴长林的面下杀手。

“这只是前菜,”康筠看着他的表情,缓缓道,“正餐在我亲信的手里,能不能上桌,决定权在阮爷手里。”

阮隋迎不露声色地把东西折好,放在桌上:“你的要求。”

“第一,派人保护我,务必确保我的安全。第二,事成之后,顾珞琛名下的产业,我要一半。”

阮隋迎眯了眯眼,就算他借这些东西成功搞掉顾珞琛,明面上他必须要上交一批,他暗地里摁下来的,至多也就一半而已。这个小东西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究竟是太过天真,还是有恃无恐?他就不怕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以阮爷的心胸,一船‘鲜肉’而已,又不是丢不起,顺手卖个人情,如果能借此搭上顾家这条顺风船,有利无害,为什么偏偏要和顾三少过不去,还费心弄到他的‘软肋’?让我来猜猜吧,是不是阮爷一不小心落了一点不大不小的把柄在顾少手里?虽然眼下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怕只怕夜长梦多。”

阮隋迎从进入这个客厅,一直保持着游刃有余的姿态,肢体表情十分放松,可听到这里,康筠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腰挺直了,面部的肌肉也比之前绷紧了一些。

康筠睨着他的脸色,话却没有停:“如果这事儿落在别人身上,阮爷早就果断杀人灭口了,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不过是因为担心万一做得不干净,惹上顾家,遗祸无穷。如果有我做挡箭牌,下手想必能方便不少,阮爷心里想必也清楚这一点,相形之下,我要的并不算多……此其一。其二,做我们这行的,生意的渠道、人脉,都比固定资产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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