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地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后,他回到了略显凌乱的桌子前一屁股坐下,拿起面前的扑克牌,“好了,该谁出?”

跨过主校区和大阅兵场,远在校园另一端的家属住区,义续正心急火燎地在门卫室外踱步,难得他前一晚上就熨好了洗干净的制服,特地起了个大早,提着一些准备了好些时日的饯别礼来亲自为朋友送行,顺便趁这个机会和他重归于好。车子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不见隆非的影子,上去敲门也无人答应,于是他逮住值班的卫兵细细一问,才知他自从昨天晚上离开后就没见回来。

义续预感不好,下意识地想到了俊流,于是立刻打电话找到负责俊流所在连的战术军官,却被告知这个小家伙今天旷课。

“你怎么不打报告给我!”义续忍不住把火气全发在了话筒上。还没等那无辜的中尉作出反应,便碰地一声挂上了。

他极力不让自己把他的失约与他的缺席联系起来,于是焦躁地继续徘徊在原地,等待着这个唯一的好友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挠着后脑勺出现在面前,全无歉意地笑着说,我记错时间了。

隆非,郡蓝疗养地的别墅是上官家亲自为你挑选的,那里春天野花遍地,一到秋天就开满一园的红叶槭。我保证每月都寄给你喜欢的茶叶和问候卡片,直至慢慢淡忘战争的伤痛,就这么安享下半辈子,不好吗?

俊流终于看到那条河时,走过了远比他想象还要多得多的路程,他甚至一度以为隆非的记忆出了差错。

体力早就透支了,腿好象随时都会软下去,眼前仍是千篇一律的浓密绿色,就在他无望地拖着步子朝水边移动时,视线尽头处依稀出现的迷彩服几乎有让他重生的激动。

那是个正独自在水边取水的士兵,听到俊流的呼声后着实被吓了一跳,急忙丢下手中刚盛满河水的头盔,端起跨在胸口的枪质问道,“你是谁?!”

“别开枪。”俊流忙举起双手,放慢了靠近的速度,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制服样式,以及上面的各种标识,“我是皇家军校情报学院的学生。”

“你,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仔细打量之后,他的语气明显放松了下去,枪口也渐渐偏离开了。

“说来话长,”俊流停在了他的面前,顾不得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气息紊乱地说,“有敌军入侵学校,事态很紧急,请你立刻带我去训练营的指挥部,见你们在岗的最高长官。”

大概是他描述的事情太过荒唐,士兵满脸不解地沉默了,他开始对这个不应在此地出现的少年抱有怀疑,俊流正要催促时,他索性将枪背到了身后,拿出了随身的小型通话机,“你等等,我先叫同伴过来。”

就在他把通话机靠到脸颊的刹那,俊流微启的嘴唇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叫,这个士兵的脖子就在眼前被寒光剥成了一朵鲜红大花,喉管和大动脉断裂得如此迅速以至于一切都是无声的,猛然飞出的污血无声地喷溅到了少年的脸上,无声地画出一条红色的缎带,灼热的温度无声地烫到双眼的角膜。

不知名的士兵的瞳孔瞬间散开,木然地定格住了。寒风吹过耳畔,一旁的河水这才开始哗哗流淌,像观赏完了一场血腥的阴谋,他的身躯重重地在俊流面前倒下,露出站在后面的敌人一张魔鬼的阴森面孔。

俊流僵硬地瞪大眼睛,陌生味道的血开始从他的脸上往下滑落,他听见自己拖长的呼吸声,灵魂出窍般地立在原地,从全身每个毛孔冒出的恶寒让他动弹不得。他在发抖,从心底深处到手指尖都在发抖,就在眼前被宰杀的活生生的人,那污秽浓烈的血花正在让他失控地颤抖。

逃跑,不管怎样快些逃跑!他不能思考,无畏的智慧完全被恐惧占领了,就在他怯生生地刚开始往后退去,膝盖一软,整个人便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捉迷藏游戏结束了,小猫咪。”

莱奥笑嘻嘻地望着已经魂飞魄散的猎物,用力踢开那挡住他路的尸体,一边甩掉刀刃上残留的血迹,“终于只剩我们俩了。”

继续上路时,齐洛便遭到了与之前还算客气的态度相去甚远的待遇,被狠狠缚住的双手已经因血液不畅而呈现青紫,倘若因疲痛交加而拖沓些许脚步,毫不客气的拳脚立刻会光顾他。

因被揍得不轻,体力不支摔倒后的每一次站起,肌肉都会发出剧烈的震颤,从大腿到腰部甚至延伸到肩膀,他像部油料枯竭而开始悲惨叫嚣的引擎。

他埋着头不发一声,思维报废,耳鸣时断时续,能够跟上行军的脚步已是极限,差不多一路上都是在敌人的连拖带拽下,才到达了预定中的四号流域。

凑巧的是,正当一行人慢下脚步等待着费尔对前进线路的进一步指示时,天空中忽然呼啸而过白练让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栖息在枝头的山雀纷纷惊起,阔叶树冠随着飞机的轨迹而延绵起一阵骚乱,透过在枝叶间晃动的天空,齐洛认出了那独一无二的绝世美人。

她桀骜的羽翼竟然已经被某人驾御了,他呆呆地目睹着拖过青空的笔直印痕淡去,忘记了还站在身边的敌人,心底升起被人横刀夺爱般的巨大失落。

“看来,上帝打算帮我们。”

齐洛刚低下头,便碰上了费尔投过来的得意轻笑。如他所说,这一次老天没有继续吝啬地给出刁难的线索,而是大方将目标展现在了他们眼前,如此的低飞是降落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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