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是为您而战,而是为后周三朝江山社稷而战,为百姓安居乐业而战,甚至为他舒家百年家业而战。”

“他还与臣说……”

“只可惜陛下您识人不清,从高朗开始,就忠奸不辨,是非不明。”

“空有明君的架势,却从未行明君之实。”

林季同说完之后,全身伏地,朝周绥磕了三个响头:“臣自知重罪,请陛下责罚。”

周绥不言,良久后才冷哼一声:“请朕责罚?!你可知道你这是何等罪责?足够全家问斩,株连九族!”

林季同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臣孤身一人,无妻无子,无父无母,怕是没有九族可诛。”

周绥恨声道:“舒乐就这般值得你为他去死?”

林季同摇了摇头,抬头看了周绥一眼,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来:“陛下,臣自然不想死。然生死有命,若为臣者终有一死,臣愿为知己者死。”

周绥冷笑道:“好一句为知己者而死。起来吧,若是朕当真诛了你,舒乐岂不是要闹得朕临死都不安宁。”

林季同皱了皱眉,不赞同道:“陛下乃龙运之人,怎可轻言死字。”

周绥没有接话,反而道:“朕下午在御书房中看了近来些时日的折子,你处理的不错,若是论起功劳,也有你的一份。功过相抵,方才的罪责朕替你平了。”

林季同没想到周绥今日这么好说话,愣了愣才道:“臣谢过陛下,陛下万岁。”

周绥掀开锦被,伸手扶住床柱,极勉强的站起身来。

林季同本欲过来搀扶,却被周绥挡开。

中毒之后方才吐过血的身子自然不比往常,周绥一步步的走到御案前,提起御笔,在空折上唰唰写了几句。

然后周绥丢下笔,将奏折丢给了林季同。

“朕明日一早亲赴川南,助舒小将军一臂之力。”

周绥扶住御桌,低低喘了几声,涩着声音道,“朝中之事,便委托林爱卿再为朕辛苦几日。”

“待朕回来,便换换方式……看看能否做个如舒乐所愿那般的明君。”

而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川南城又下了一场雪。

舒乐坐在帐中,不知何故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两下额头,果真烫的惊人。

啧,感觉吃枣药丸的节奏。

舒乐将桌上的汤药一股脑的喝了下去,又偷偷从桌下的小屉中取了块果脯来吃。

还没来得及吞进嘴里,帐外就来了阵前的传报:“舒将军——温将,温容狗贼亲自带兵,来势汹汹,前线的将士们抵挡不住,退了回来。”

舒乐赶忙把嘴里的果脯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拍拍手站了起来。

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伸手取过竖在一旁的红缨枪,朗声道:“胆大的兔崽子,走!本将军亲自替你们去寻个场子!”

那名小兵脸上闪过一抹激动之色,随即又小心的看了看舒乐身上的衣物,建议道:“舒将军,您要不要去换一身战甲……”

舒乐手中缨枪一晃,转身对那名小将士勾唇一笑:“不必,本将军怎会轻易被那乱臣贼子所伤!”

呸,ròu_tǐ凡胎,怎么可能不会受伤。

只是太冷了,若是真的换了戎装,舒乐担心自己连缨枪都握不住了。

他是真的,快要死了。

第66章 芙蓉帐(66)

芙蓉帐(66)

西南向来阴冷少雪,偏偏今年深冬却意外飘起了雪。

凉丝丝的雪花落在舒乐黑色的大氅上,又渐渐融化在衣领口,最后一点点渗进中衣里。

舒乐一勒马缰,追风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看上去既嚣张又乖戾。

两军对峙,最忌气场先输一程。

而舒乐这个人恰好从未在气场上输于过任何人。

天色阴沉,深入骨髓的冷已夹杂着瑟瑟烈风迎面而来,舒乐打了个寒蝉,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红缨枪。

他抬眼望去,隔着茫茫的雪雾——

舒乐看到了对面敌军阵前的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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