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从一开始的晕头转向非得躺着才行,到后来已慢慢适应了马车移动,偶有兴致之时还能掀起帘子瞧瞧外头。
当然,这一瞧就瞧出名堂来了。
江芝与胡二爷不知怎的倒是爱在一处聊闲,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七八次都见着江芝掀开窗帘与他温声细语说话,有时是途中;有时是马车歇息时,两人总能走到一处去;甚至有一次在湖北襄阳驿馆内,居然见着二人月下漫步。
若说二人间无甚,江春是绝不信的。
但要说有甚吧,她又觉着胡太医并非那等会动儿女私情之人,不然这多年甚容貌性情的女子见不着……他未动,那就是江芝动咯?
于是,对她的想方设法撵了来,也就想得通了……还未进京呢,江春头就开始大了。
但行程不会因她头大而减慢,渐渐的,在路旁花红柳绿开始迷人眼时,他们到了河南境内——当然,江春是从口音猜测的,一路过来,途径的贵州、湖南、湖北口音她都能明确分辨出来,但这两日驿馆小吏的方言她却拿不准是北方哪个省的了,那就该是到河南了。
这日,用过晚食,老夫人就道:“再有个三四日咱们就该到了,倒不赶这几日,明日就在此处暂留一日,也给你们几个小的下去松快松快,好在这风水宝地长些见识。”胡沁雪就差拍掌称快了。
果然,临睡前,胡沁雪还缠着江春商量了半晌:“明日我们定要自在耍一日,听说这南阳驿可物华天宝,能人辈出哩!似那范蠡、武侯都出自此地,定要瞻仰一番。”
江春这几日在她开解下,倒也想通了:那江芝,就是她亲娘老子都拿她不住的,自己气恼又有何用?只盼着快些进京,进了京令她自赁房屋居住,自己整日在学里,眼不见为净罢!
遂也有了些兴致,见她数落半日不得要点,憋着笑道:“姐姐忘了还有位顶顶厉害的人物也是在此地哩!”
胡沁雪估计是被异地恋冲昏了头脑,还真用心想了半日,甚百里奚、阴丽华的猜了半日……江春只得苦笑着道:“你自个儿就是学医的,居然连‘医圣’都忘了,该打!”
“张仲景,南阳人,名机,仲景乃其字也,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始受术于同郡张伯祖……”这是本朝太子右赞大夫高保衡、校正医书局医官林亿等人整理各《伤寒杂病论》残本时作的考据。
张机,就是张仲景的大名,本是南阳人,师从同郡的张伯祖,通过汉代举孝廉的人才选拔方式踏入仕途,最后在长沙做太守时悬壶济世,著成《伤寒杂病论》一书。
胡沁雪恍然大悟。
第二日,三月二十,江胡二人终能安安稳稳的睡了个懒觉,醒来见着窗户纸不甚亮,胡沁雪迷迷糊糊间还以为天未亮,嘟囔了句:“这夜怎这般长?”
身旁的江春与伺候丫鬟却笑起来。
那叫“白芍”的丫鬟指着窗外道:“小娘子快起来瞧瞧,这都辰时末了,往日这时辰咱们都早上路了……今日是天气不好,见不着日头哩!”
“老夫人将才还说,两位小娘子且瞧瞧天色,若太冷就莫出去了,不定还得落雨呢。”白芍伺候着胡沁雪起了身。
但这丫头却不管恁多,觉着自己跟着亲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到了医圣故里不去瞻仰一番委实可惜,硬拗着非得出去不可。
江春,起身自个儿穿好了衣裳,用过早食后加了件厚衣裳准备出门。哪晓得胡沁雪却拉了她手,皱着眉道:“都早立了春了,妹妹怎还裹着厚衣裳?你长得好看,就得多穿些鲜嫩颜色,这般灰扑扑似个老阿婆……”说着就动手将她厚衣裳脱了下去。
江春两辈子来因专业原因,是最重养生防病的,坚决将“春捂秋露”执行到底。猛然间被她脱了衣裳,果然就冷得一激灵,打出两个喷嚏来。
胡沁雪又后悔起来,忙着道歉,使白芍去将她箱子里那件银鼠皮披风找来,硬要扣在江春肩上。那银鼠皮披风外头覆了石青色的丝绸面,望着柔亮闪光,如一湾碧水,里头内衬是纯白的银鼠皮。
江春还未见她穿过,据说是她外祖母提前赠的及笄礼,但她还未及笄,就没上身过……江春自是推辞着不肯穿。胡沁雪却不管,只捏紧了她肩上带子。这般贵重的衣裳,江春也不敢使莽力,还真脱不下来。
别说莽力了,她恨不得动都不敢动一下,这银鼠皮就是在物产丰富的后世亦算名贵皮草了。胡沁雪这件披风所用皮毛还并非一般棕白混杂毛,是洁白无瑕的。因银鼠毛发颜色是随季节变换的,夏季背毛呈棕色,腹毛洁白,到了最难捕捉的冬季才是纯白色……光这层内衬白毛都不知费了几多功夫。
但这洁白无瑕的纯|色却是最衬人的。果然这一件披风上身,将她脸色衬得愈发白里透粉了——雪白的面,大大的杏眼,乌黑的发,细条的腰肢……若不看身高的话,倒是枚小佳人了。
果然那不正经的沁雪又直愣愣望着她,嘴里叹道:“我妹子真好看……”眼神却又不受控制的落到她胸前去,这近一年的时间,江春胸前又长了些,以前在学寝不穿内衫还能糊弄过去,现在她可不敢了,晚间睡觉起个身都觉着那两处颤巍巍的……被这小癞子见着倒是又羞又恼的。
就如现在这般,好生生说着话哩,她眼神又不对了……江春被她瞧得愈发不自在,恨不得立时脱了这臭披风还与她。
但她却也晓得胡沁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