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岚平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知道,就算说破大天去,李来享都会在袁宗第到来之前拿下怀宁,这是面子问题,和还要不要打没关系,至于怀宁城,守不守也已经不是问题,怎么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王岚平作势打马便要走,等着李来享进一步泄掉底气,这样才能让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
果然,一见王岚平要走,李来享忙道,“你真的想让此城玉石俱焚”
王岚平走得不紧不慢,但仍是不回头,心里却是偷着乐,虽然他比李来享更着急解决这事,真要死守怀宁,那就死完了,如果真的是大顺的大军到了,那自己就骑虎难下了。
李来享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从王岚平的故意放慢的速度也猜测着此人可能根本就不是真心守怀宁,八成是为了去南京谋个好差事而在这装门面,可万一人真的在这死磕,饶是自己人多势众,拿下怀宁了,这六千人还能剩几个,结果还是没法在军中立足。
李来享见来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王状元,若是我今夜攻城,你能守得住吗?”
这下王岚平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吃惊这么明目张胆的恐吓,淡然一笑,“李将军,如果我在你攻城之前夜袭你的大营,你还能攻城吗?”
两人又在扯淡,双方拿什么攻呀,话越是说大,那就越不可能发生。
“哈哈!爽快”两人又是同时对视一眼,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直说吧,王状元,你想怎么样?”李来享打马来到王岚平边上,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哪看也不像敌人,倒像是一对生意人在信马由缰地谈买卖。
王岚平要的就是这话,“好,三个条件”
“哪三条?”
“一,我要战马五百匹,二,决不杀不抢怀宁城内一人,三,我交你这个朋友”
李来享眼一睁,这条件早不说呀,白白死了这么多兵,他摊手开怀一笑,“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王岚平这次是认真的,原本还想多开点条件,话都嘴边却没说出来,实在是良心不安,扯旗放炮打了半天,一扭脸全城都让自己给卖了,这招实在阴了点,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谁叫自己这崇祯朝的状元还没捂热就改朝换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去了弘光朝,谁拿你这一无兵二无背景的状元当个葱呀。
李来享大喜过望,“好,战马我给你六百匹,怀宁城的百姓也就是大顺的百姓,我没有杀他们的必要,至于你这个朋友嘛,我是交定了”
“好,明天天亮前,我撤出怀宁城”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王状元,此番一别,日后希望你我不要在兵戎相见”
“但愿,李将军,我还有请求”
“但说无防”
“请厚葬我的兵,还有怀宁知县,他们都是英雄”
“生而各为其主,死后也当尽释前嫌,你不说我也会做的,放心”
“好,一言为定,多谢”
“客气,天黑前,我差人将战马送到城下”
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双方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琢磨出别的事,明知不可为而非要去坚持那是不智,这样的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眼下最有利的,李来享得到了怀宁,保存了主将的面子,王岚平一战成名,全身而退,保全了怀宁城不遭战火。
在县衙花厅,王岚平,宋大力、郑森分坐两旁,厅内还站着十几名风字营活下来的伍长什长,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有的庆幸,有的失落,有的一直叹着气,气氛显得很尴尬。
宋大力咳了一声,站了起来,想出来打个圆场,“这,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大家别着急,听将军把话说完”
郑森脸一沉,没好气地说,“郑某不是风字营的人,也不拿朝廷俸禄,王将军,恕在下不能奉陪,告辞”
说罢,郑森起身就要离开。
“慢,郑壮士,你真的想再打下吗?”王岚平开口了,从城外回来,他将一些风字营的老兵都叫到了县衙,告诉大家怀宁城已经献了,大家可以全身而退了,哪知这话一出,如同捅了个马蜂窝。
郑森背对着王岚平停住,“我来怀宁是为了杀贼的,不是助某些人逃命,既然此处不留人,我自寻他处,我就不信,大明没有一个敢言战之人,算我看错人了”
王岚平走了过来,拍了拍郑森的后肩,“壮士稍坐,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对对对,王将军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先听完,大家再做决定也不迟,来来,都坐,坐”宋大力忙附和着,当起了和事佬。
众人相互看了看,点点头,席地而坐,看着王岚平。
王岚平在众人面前回来走了几步,说,“我知道,你们之中肯定有人不理解,也不甘心,明明我们打退了顺军,为何要弃城,已经死了那么多兄弟,就这样拱手让了出去,你们会认为他们死得太不值,对不对?”
众人没有回答,但谁都不反驳这个观点。
王岚平又接着道,“郑壮士,你投笔从戎,不惜散财招兵买马,千里而来,为的是什么?”
郑森头一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很好!”王岚平赞许一笑,“可你有没有想过,仅凭一已之力,逞匹夫之勇,纵使你们在座各位能以一挡十,又能怎样,先贤说过,修身,齐家,治国,方能平天下,何为修身,能屈能伸者方为大丈夫,凡事不可逆势而行,如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