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分地给百姓,给百姓一个希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现在哪块土地不是有主的,虽经战乱,但毕竟还没有改朝换代,你总不能随意地掠夺原地主的土地吧?
秦牧从哪儿弄出土地来分给百姓?
杨廷麟摇头说道:“秦贤侄的想法老夫大致也能猜到,只怕此计行不通。赣州虽有五县被叛贼祸乱过,地方士绅大户很多在叛乱中遇害,然而,但凡是士绅富户,通常家族都是枝繁叶茂,根系深厚,即便直系亲属全遇难了,旁支却大多还在,想分掉这些土地,将会遇到极大的阻力,一个不好,他们就会再次煸动叛乱,何况很多士绅大户往往总有一两个人能在叛乱中逃生,这田地如何分得?”
秦牧胸有成竹地答道:“此事说难不难,首先在理字上站住脚跟后,还需要官府有一个比较强硬的态度才行。”
“哦,秦贤侄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杨叔,咱们这样,由知府衙门尽快贴出一份布告,宣布各州县的田籍档案因战乱已被焚毁或遗失,请各县百姓十日内拿自家田契到县衙重新登记造册;
拿不出田契的,无任无据,官府将不予承认其拥有的田产,能拿出田契的,则按田契上的亩数丈量足数即可,若有多余,便可拿来分给遭灾的难民,如此一来,咱们在理字上站住了脚跟,若再有人从中作梗,便无须客气了。”
秦牧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大有玄机。一下子让杨廷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么做是公事公办,虽有些不近人情,但理字不失。
没有田契文书为证,不予承认土地所有权,这一点其实只是其次,官府从中获得的土地也不会很多。
因为地契通常都是一个家庭藏得最隐秘的东西,而这东西对叛军来说只是一张废纸,没有人刻意去搜索这东西,只要还有人在,地契丢失可能性不大。
重头戏反而是在有田契,按田契上的实际数目返还地主土地这一点上,这才是秦牧此计的精髓所在。
明中叶以来,地方士绅富户大量兼并土地,而为了逃避赋税,诡寄、虚报等手段层出不穷,官府在册的纳税土地越来越少,大部分土地在一次次诡谲的倒腾中莫名的消失了。
当然,这些土地不可能真的消失,只不过是在官册上找不到记录而已,官册没有记录,那么原主人也必然拿不出有效的地契来。
秦牧一这招使出,等于是重新清丈一次土地,但这又比一般意义上的清丈土地简单的多,因为需要清丈的只是有地契的小部分,大部分没有地契的“黑田”则直接划为无主之地。
这些“无主之地”只须由官员牵头并监督,由组建起保甲模式的灾民按人头分配即可。
这一招使出,以前虚报得最多,损害国家利益最严重的地主,损失就最大,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前士绅富户势力大时,这一招也难以顺利实施,但现在经过叛军祸乱之后,地方上的士绅富户被极大的削弱,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这一招实施起来,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想清了这一点,杨廷麟面露欣慰之色,不疾不徐地说道:“好,就这么办!秦贤侄整军理民,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报功的奏疏我已经递上去,会昌一个小县城,秦贤侄着实是屈才了,但愿朝廷能慧眼识英才吧。”
当年袁崇焕也是从一个小小的知县,短短半年时间连跳多级,升为督军,总领辽东军政,成为掌握帝国命脉的大员。
杨廷麟觉得凭秦牧的才华,在国家危急之时,未必没有被破格升迁的可能。至少他本人对秦牧是寄予了厚望的。
“能平定叛乱,皆是杨叔与各位大人之功,小侄可不敢居功自耀,眼下只望能治理一县之地就满足了,其他的事将来再说吧,小侄身为会昌知县,至今未到会昌赴任,实在不妥,若是..........”
“事已至此,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了,秦贤侄且安坐,老夫还有话要说。”
“杨叔肯垂教,小侄自然是求之不得。”
“秦贤侄啊,如今你身为一县的父母官,连个家室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这个,杨叔明鉴,今后会昌便是我的家,会昌百姓就是我的子女,我愿把自己的青春无私地奉献给会昌,奉献给大明,奉献给...........”
“岂有此理,老夫在和你说正事,你胡扯什么?”杨廷麟有些恼怒,按正常情况,他前面的话一是个铺垫,接下秦牧应该谦虚两句,或说两句佳偶难求什么的,总之,不应象他这样乱七八糟的胡扯,这让知府大人情何以堪?下面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
既然情何以堪,杨知府干脆豁出去了,他干咳两声后,义正辞严地说道:“贤侄啊,令尊令堂仙逝得早,我添为你的世叔,你的婚事自然不能不闻不问,咳咳.............”
“咳咳!”秦牧突然象个羞涩的小男孩,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地跟着干咳了两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尴尬。
“咳咳!”杨廷麟仿佛怕吃亏,又咳了两声,才正色接道,“贤侄啊,这个..........小女年方十七,人你也见过,虽谈不上才貌双全,倒也还算端庄贤惠,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视作掌上明珠,现在就由老夫作主将她许配予你,你待如何呐?”
你待如何?靠,杨廷麟看上去不象不是知府了,倒象是阎王嫁女,一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就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