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土默特部被察哈尔人击败后,有远见的人早就看出来张家口
的商号将要重新洗牌,第一个出手的是大盛魁的范永斗。
范永斗祖籍也是介休人,但来到张家口经商已有数代,一直以
来都是低调谨慎小本经营,到了他这一代虽然有所起色,但在这个
集子里的实力也只能排在前五开外。
“张家口的商号中,有的在观望,有的在暗中联络察哈尔部落
,大盛魁竟然敢冒险和辽东建立联系。”翟哲沉吟片刻,扭头对萧
之言耳边低语几句,抬脚下楼而去。
两帮人相互叫骂,剑拔弩张,一边喝骂一边往前拥挤,但都不
敢真的动手。各家的商号对护卫的管理都非常严格,若是真闹出当
街火并这一出,恐怕大家只能都去当盗匪了。
翟哲挤进人群当中大声呼喊:“各位先把兵器收起来,这件事
还是要请各位东家前来处置,千万不要动手。”他嗓门宏亮,这一
喊还真让街道中稍稍安静下来。
萧之言则下楼则转身进了一层的大堂,此刻里面空无一人,残
羹冷炙撒的满地都是,桌椅飞的乱七八糟。一个汉子胸口血红一片
,躺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声。萧之言扶正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
细看,门外响起了翟哲宏亮的声音,他心中奇怪,这件事和翟家没
有一点关系,翟哲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今天怎么会强出头。
“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到你做主了?”葛峰显然没有将年纪
轻轻的翟哲放在眼里。
翟哲凑到葛峰的耳边轻声问:“你不怕那个人死了吗?”
“他不可能死的!”葛峰脸色微变,强犟说。
“我不知道你伤了他哪里,但若是那个人死了,不光是范东家
不会留你,这集子里谁都不会再留你。”翟哲冷笑。
这是张家口各位东家之间的规矩,勾结盗匪、火并杀人的护卫
各家都永不允许雇佣。在外经商靠的就是朋友,山西人能独霸张家
口靠的就是抱团,各东家暗地里使绊子各凭能耐,但明面的规矩如
果不遵守,犯了众怒,这生意也就做到头了。
葛峰神色犹豫。
翟哲接着压低声音说:“卢家人恨你不?我若是卢家人就不会
让那个人活着。”
葛峰脸色大变,收起长刀说:“这是旺顺阁翟家的二爷,看在
他的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们计较了,赶快请郎中给那小子医治吧
。”
那黄脸的护卫还在那不停的叫骂,葛峰一方却不再开口,有人
急匆匆的去找大夫。
众人簇拥下翟哲不急不躁的走进酒肆,与萧之言交换了个眼色
,知道地上那人没有性命之忧。
黄脸的汉子走过去刚想去扶起地面那人,葛峰上前一步拦住说
:“你们不能动他,我打伤了他,会请郎中前来医治的。”
卢家的几个护卫大怒,又纷纷拔出兵刃来,但葛峰多年来也是
他们的头领,行事心狠手辣,积威之下,不敢随意造次。
葛峰眼瞅见翟哲和萧之言二人,冷笑说:“翟家的二爷和萧兄
弟都是这集子里有名望的人,你们若是信不过我,就烦两位做个见
证。”他现在也暗责自己行事鲁莽,就怕这是卢家人给他设的一个
圈套,死死的拉住翟哲不放。翟哲有名望那是恭维,但说话的分量
肯定比这些喝的醉醺醺的护卫有分量的多。
翟哲却不领情,说:“葛峰,你伤人后也不要嚣张,这件事都
要等各位东家共同商议处置。”
这么会功夫,打斗声和喧闹声早已经惊动小半个集子里,卢家
商号的位置处于集子的中心,护卫和仓库在在离事发地点不远处,
小半个时辰不到,有好几十人手持刀枪棍棒冲过来。
多少年来,卢家在张家口的地位一直是超越诸商号的存在,因
为与蒙古人的关系,每年走进草原最大的商队总是由卢家领头筹建
,在张家口能给大家带来金钱就是地位,如今卢家的人竟然被人捅
了刀子,这真是莫大的耻辱。
愤怒的护卫冲进酒肆,手持棍棒噼里啪啦一顿乱打,葛峰等十
几人被挤压的小角落里,用桌椅抵挡,所幸并没有人动刀子。
过了一刻钟,翟哲眼见形势又越来越乱之势,跳到高处大喊:
“东家来了!”
这一声比什么都好使,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翟哲拱拱手道:“我已让人去请卢东家和范东家到此,各位稍
安勿躁!不要真出了一条人命,这是在集子里,可不是在草原。”
说话这功夫,请来的郎中才战战兢兢被人从街道上请进来,扒开躺
在地面受伤那人的衣服,给左肋下的一条刀口上涂抹止血的金疮药
。
葛峰虽狼狈不堪,手中长刀出鞘,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也不
知是对卢家积怨已久,还是本性就是如此。
听说东家就要到了,各位护卫的情绪稍稍消停会,但嘴里的怒
骂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一刻钟不到,门外的叫骂声逐渐安静,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
魁梧的汉子护了一个脸色白皙的中年胖子走进酒楼,翟哲一看,正
是卢家东家卢福友。
“都出去吧!”卢福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