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珍交完束脩,走到门边填写课程, 她尊重小叫花意见, 转头询问道:“你想学哪六门?”

荀千春说:“听先生的。”

许珍点点头, 随便挑了几个热门的,包括学武的、儒学道学史学等。

主事帮忙做给荀千春做了牍,他将牍交到荀千春手中时, 看着荀千春易容过的脸,一通夸赞道:“员外郎的阿妹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许珍听了后忍不住的笑。

这是大反派, 当然气度不凡了。

主事又交代了几件事情,比如同学和课程时间安排之类的。

许珍认真的听完,带着小叫花去找教室, 找到之后,看着小叫花和学堂内的同学作揖点头,气氛融洽,这才放心离开。

然而没走几步,她瞧见路边有三个人,长的眼熟,似乎是上次一起踢蹴鞠的。

有个眼尖的同样瞧见了许珍,远远喊道:“嘿!”

许珍不想多管闲事,转身就要走。

那眼尖的已经往许珍这儿跑了过来,跑到许珍面前拦她去路,喊问道:“你不是之前的帮工吗!怎么在这里站着?”

这人便是之前将球踢到许珍面前的,当时这人没要耍无赖让许珍赔钱,让许珍对这几名踢球少年的印象不错。

她想了想,好脾气的解释道:“我不是帮工。”

那人竟十分礼貌,笑着说:“不管你是不是帮工,上次你的才学实在是厉害极了,你的算科是从哪里学的,是不是也是鸿都学馆?为何先前没在学馆见过你?”

许珍说:“我也不是学馆的,今日只是凑巧过来。”

那人闻言欣喜,点点头:“那正好!”

许珍没听明白什么正好,想问的时候,那人伸手拽许珍袖子往前走,说道:“你懂得多,快来劝劝我兄弟!”

“什么?”许珍没搞明白,停下脚步,没要跟着往前。

那人说:“跟我来啊!”

许珍道:“你先说清楚啊!!”

那人没办法,只好压低声说:“我兄弟不爱学习!你劝劝他!”

许珍还是没懂:“我只是——”她顿了下说,“按你们的说法,我只是个短工啊!”

“可是你都能劝的我们都去学算科了!!”那人忍不住有点激动,说完后又道,“你劝我兄弟爱学,我分你钱币。”

给钱?而且还是做好事给钱?这很木奉啊!

许珍立刻就心动了,正准备答应。

忽然想到自己已经是个员外郎,自然应该矜持点,不能如此见钱眼开了!

许珍端架子,咳了两声说:“钱财于我如浮云,对了,你兄弟为何不爱念书?”

那求助的见寻找询问,觉得许珍应该是真的有点见识的,便拉着许珍往边上走,和正在谈话的其他两个兄弟保持距离,防止被偷听到。

走到一片小草丛边之后。

那人小声说:“道学!”

许珍问:“啥?”

那人解释:“因为我兄弟他家中人,都信仰道学!主张无为!他从小被熏陶,便一直不学习,也不练武,只有玩蹴鞠时候有点力气。”

许珍问:“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那人说:“父亲同在朝中当官。”

许珍了然,同事的儿子,饭局上自然少不了碰面。

那人继续说:“我兄弟成日看老庄读物,我们若是劝他学习考科举,他便说,树长得太好,容易被砍,散木因为无用,没人去砍伐,才能长成大树。人也是一样的,学的太多,懂的太多,容易被灭口,所以还不如不学。”

许珍听着点点头,挺认同的:“这不是挺有道理的吗。”

那人瞪眼看许珍,小声指责:“我是让你劝他念书!不是劝不念!”

许珍想到这人是个愿意花钱帮兄弟上进的好少年,忙说:“我想想。”

她很负责的认真思考起来。

先前那道家学生说的无用之树,来自《庄子》,其实后头还有一段话。

说的是后来庄子和学生遇到了农家杀j-i,杀的是不打鸣的j-i,也就是无用的j-i。

庄子学生觉得奇怪,为什么树无用可以保住性命,而j-i无用反而丢了性命,便跑去问庄子。

庄子表示,对于树和j-i来说,有用无用虽然矛盾,但对于人来说,并不矛盾,因为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而进行改变。

只要切合实际,做到为我所用便好。

许珍觉得拿这一点劝学应当正好,便说给那求助自己的学生听:“你看这两点是矛盾的,所以要切合实际来看。当今实行全民教化,是要重读书,你兄弟顺势读书才是无为。若不读书,反倒成了不打鸣的j-i或是无法被做成木材的散木,太突出了!”

那踢球学生听后,恍然点头:“后头确实有一段杀j-i的,我太久没看,都快忘了。”他说着觉得不保险,“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说,宋国人卖帽的故事。”

许珍问:“怎么说的?”

踢球学生先说了遍那故事:“宋国人想去越国卖帽,觉得那里蛮夷没见过帽子,自己定能做成一大笔生意,可到了那里,方知越人都是断发文身,用不着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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