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间的地方一名中年男子咳了两声, 捋须看许珍,眼中打探意味不言而喻。

这人便是刺史。

许珍见过他, 他也见过许珍,不久之前,他们还在隔壁的棋馆中, 和国公一起畅谈兵法。

当时刺史和国公知道平凉新来了个被贬官的,但万万没想到,原来那个侃侃而谈兵法的,和被贬官的竟是同一人!

刺史想到那日事情,略微有些心虚。

因为当时的许珍,其实已经点出了如今龙门惨状。当时许珍说,平凉是最该保的地方,但若是久攻不下,周边城池很快便会遭受牵连。用兵法不过能缓解一瞬,并非长久之计。

破解方法,便是将兵力集中在平凉,随时等待调动。

那日下棋结束,国公考虑甚多,觉得粮草分布不均,又容易一次性遭受打击,因此最后并未调动兵力集中在平凉,依旧保持各地平均。

导致现在,龙门受难却无法及时受到援助。

刺史当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他只能期待许珍再给个好主意,缓解这次战事。

在座不少文人都是认得刺史的,他们见一向暴脾气的刺史没说话,不敢置信,对许珍看法略微改变。

有人问许珍:“藏粮地点在哪?刺史在这,你直说吧!”

许珍压根不知道在哪藏粮,也不敢乱说,怕被卧底识破,她反问在座众人:“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你们打算怎么做?”

其中一人朗声说:“等待武官打败胡兵。”

许珍问:“外边战况激烈,若是打不赢呢?”

那人道:“那我等文士,便和龙门共存亡。”

他说的铁骨铮铮,许珍批判:“这是傲气,不是傲骨。”

那人顿时气得说不出话。

许珍又问其他人,没人理她。

寒风中发出一阵阵矛盾交接的沉重撞击声,滚烫鲜血融入雪海中,顺着逐渐融化的冰块朝城内流淌。

许珍有些等不及了,站起来迫切说道:“还是烧粮吧!!这就去烧粮!!我去城门寻找将领,胡兵饿死就饿死!!反正我们也不能活了!”

这番话立马惹急了部分人。

“等等!!不能这么干!”先前高谈阔论的青衣男子站起来,皱眉怒声道,“我刚刚便说了,天下大乱,是因为人不兼爱,儒宣传仁爱,仁爱算什么!就是因为仁爱,才会导致人分亲疏贵贱!!唯有废除儒术,人相兼爱,胡汉战争才能停下。眼前的小战争算什么,我着眼的,是更加久远的事情!”

许珍骂道:“你怎么不考虑眼前的!长安人都在痛恨胡人,你怎么还想着胡人死活?”

青衣男子也愤怒:“舍我事小,天下为重,天下不会因为这一次小事而改变!这次战情不管结局如何,打仗是武官干的事情,我们需要做的,便是相处一劳永逸方法。”

而他说的方法,就是赢下这次的战争,随后追求爱与和平,努力去和胡人谈判讲和。

许珍暗想,好不容易遇到个主张正确的,可是怎么分不清时间地点。

好在她这次目的也并非真的是烧粮,不过是哄骗卧底罢了。

她正要说两句。

众文人已经鼓掌喝彩:“赵郎说得对。”

这群文人有浑水摸鱼的,或许也有真材实料的,许珍无法分辨。

厮杀声愈发惨烈,有血r_ou_割裂的声音响起,乱箭穿云而过,叫声穿透窗户。

大雪刮进来,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像是不甘的怒吼。

外面,黑压压的胡兵几乎已经要怼到城门上,血腥浓郁的令人呕吐。

楼内,许珍忍下心中焦灼,不敢太过暴露自己真实目的,战火纷扰,她坐在位子上讨了杯水喝下肚,冷静不少。

她现在该做的,是让卧底赶紧去通风报信,从而实现她下一步目标。

周围文人已经开始谈论如何讲和。

冷风瑟瑟,有人沉默,有人愤慨,有人热血激昂。

许珍努力克制自己其他想法,斟酌语句,与青衣男子辩论道:“先前你说的,不算正确。”

青衣男子在和其他人谈论,听许珍这么说,周围安静,青衣男子冷笑问:“哪里不对?”

许珍说:“爱分亲疏,并没有错。兼爱有别,我认了,兼爱无别,不可能。当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你身边的人可能会扶你起来,离你远的怎么帮你?这就是亲疏,有人打你,你会疼,有人打我,你肯定就不疼,这也是亲疏。”

青衣男子快速回答:“天下乱,就是因为你这种思想的存在!只要墨学能够消除这种思想,世上再无战争。”

许珍问:“按你的话说,那便是汉人兼爱,胡人依旧如此,我们汉人便包容他们全部野蛮行为,割地、和亲、送银,极尽所能的讨好他们?”

青衣男子怒道:“这怎么能一样?傲骨不能丢!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不止是青衣男子,还有儒生、道家子弟,站出来解释,说民权,说人权,说君子气节。

气氛又往“保护无辜胡人”的方向推了好几下,其中自然有那个卧底不少功劳。

许珍内心吐老血,心想这次的副本也太特么地狱级别了。

她挨个反驳,儒道尚且还好。

儒家重礼,胡人无礼,只要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就能忽悠,道家注重顺势而为,倒也不怎么干预。


状态提示: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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