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响起换水的铃充耳不闻。
换药室在护士站斜对面,有实习医生端着换药碗从里面出来。
“那个实习医生!”老杜抬眼瞅见他,突然一嗓子,让当时在护士站包括我在内的三位护士都惊了下,实习医生免不了也是虎躯一震,停下来。
老杜:“你是不是去换药?”
“嗯。”实习医生长得一副老实模样,估计被老杜吓着了,呆愣地点头。
“医嘱开了吗?”
“开了。”
“你们医生每次换药都不记得开医嘱,你让我们怎么收费?每次都免费给换药,有十个科都不够贴的,还要人提醒……”老杜扯着嗓门正说着,忽然想到什么,话一顿,“你换过药吗?会换吗?”
来品品这个问题。
会换吗?
你说呢?人家虽然是实习的,在我们科也待了两个月了,在外科待了两个月的医生,你猜他之前有没有换过药?再者说,他没换过,不会,你上吗?
到底说这位实习医生老实呢,面对这样的质疑,他十分怂地点头,“换过。”
老杜哦一声,低下头继续看病历去了。
有时候我就纳闷,老杜是我们的领导,管着我们,我们怂一点还有情可原。这医生啊,一个归医务处,一个归护理部,两者就不属于同一部门,他们怕老杜干什么?
前几天还在护士站碰到陈子琪,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先来问我:“你们护士长在不在?”
陈子琪是我们科里唯一一个本科学历,年龄最小的医生,还在规培轮转期间,人特老实,贼好欺负。
我:“不在,你找她?”
陈子琪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她要是不在我就去换药了。你们护士长在我都不敢去换药。”
我顿时哭笑不得,你说你怕她干啥啊?
晚上吴水彤上小夜,刚交完班秦怀礼从护士站飘过,我连忙叫住他:“秦怀礼。”
“嗯?”他扭头看我。
“晚上谁值班啊?”
秦怀礼面部抽搐了下,“我都值了一下午了你还问谁值班。”
“……”
“你上夜班?”他问。
我摇头,“吴水彤上小夜,我上帮班。”
“帮班?”
“嗯,从两点到九点半。”我说。
秦怀礼点了点头,“吃晚饭了吗?”
我撇嘴:“从两点一直上到现在哪有时间吃饭。”
“那你跟吴水彤说一声让她不要订饭了,我请你们。”
我面上一喜,“真哒?呀,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我哪天不大方?说得好像没请你吃过饭似的。”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这时有病人家属来找医生,我也忙自己的事去了。
七点四十,护士站的电话响了,我正在屋里加晚上八点病人要挂的水,吴水彤接了电话,来到治疗室:“沈东林,i秦秦刚打电话说饭到了,你先去吃,你吃完再换我。”
“好,等我把八点的水挂完就去。”
挂完水,我洗手去医生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直接推门进去——当时已经八点多了,我本以为他正在吃饭或者已经吃完,没成想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饭菜原封不动地装在包装袋里,秦怀礼还坐在电脑前敲病历。
听见动静,他转头瞅我一眼,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吃饭吧,菜都要凉了。”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完他起身去洗手,我则把饭菜从包装袋里拿出来一一摆好。
他刚在桌边坐下,手还没摸上筷子,“护士长今天又说你了?”
这个“又”字真得是用的出神入化。
我递一盒饭给他,又拆了一副新筷子递给他,无所谓道:“她哪天不说我,我脸皮厚,她说她的,有道理的我就听,骂我的我就屏蔽。”
秦怀礼轻笑,“心态挺好。”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又不能和她吵。”我筷子戳着饭,说,“她刚来上班那会儿,我不清楚情况,她说我,我就下意识想解释一下,结果被她说我顶嘴,于是说的就更凶了,本来十分钟就能听她说完的,愣是说了我半个小时,关键是还耽误我干活,活干不完,最后加班的还是我。后来我就学聪明了,她说我,我就听着,不管她说的对不对,全部态度诚恳低头虚心接受‘嗯’、‘好’、‘是’,她说两句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就不说了。”
秦怀礼说:“陈子琪最怕你们护士长了。”
他这不提倒还好,一提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啊?他又不归老杜管。”
“你们护士长老说他,他年纪小,脸皮薄,每次被说都不敢出声。”
说白了就是怂呗。
“那你怕老杜吗?”
“我为什么要怕她?”他反问。
我想了想,“也是。”
“你怕她吗?”他问。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