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音刚落,喀嚓一声,颈骨断裂的声响清晰而残忍地印入每个人耳中,身前狱卒头一歪软倒在地,顷刻之间,已没了呼吸。
我忙俯身下去在他身上一番搜寻,果然自他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握在手中起身刚欲去开狱门,身后凛寒杀气已近至耳畔。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毫不留情地夺走一个人的性命,方才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中竟没有过片刻的犹豫。
是,我变了。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我开始变得冷血,变得无情。未饮心先醉,眼中流血,心内成灰。如今他人的生死,又与我有何干系?
“王妃若再一意孤行,那便休怪属下不客气了!”
我侧身利落避开那人的刀锋,借力按住厚重刀背反手狠厉一划,那人哼也不哼,当场血溅五步。
转瞬间,已连杀两人。浓重的血腥气息勾起我埋藏在骨子里最深处的噬杀本能,面具下的一双眼眸立时赤红。
白衣染血,青丝张扬,鬼面妖冶,阿鼻修罗。
走到这一步,我已再没有办法回头。
梦中的残景破碎而清晰地闪现在眼前,黑色风氅翻卷如云,他头也不回地坠落山崖,那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怀。
杀红了眼。
尸体越来越多。
甬道里呼啸的阴风如刀刮在我的面颊上,撩起我如瀑的长发。
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亦没有人能透过面具看见我脸上嗜血胜利的冷笑。
转身打开重锁,猛地推开牢门。
璇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安静地睡着,又像是已经死去,仿佛再也不会睁开眼睛。我含泪一步一步走上前,轻轻蹲下身子。
“璇,是我,你醒醒‘‘‘‘‘‘”
没有反应,呼吸微弱,面上犹带血痕。
如云墨发凌乱,却掩不住颊上那触目惊心的一个“囚”字。这便是她本来的面目。
伸手按上她腕上的脉搏,那样轻微,轻微到我几乎觉察不出,心中猛地一揪,泪水强忍不住滚落面颊。
经脉俱损,一息尚存,眼前的她,毫无生气。上无苍穹,下无黄泉,她便如孤魂野鬼,在两境之间游离,再也没有归处。
身后砰地一声,铁门訇然关闭,随即重重落锁,门外传来御林军守卫韩琦的嗓音,异样沉重,“王妃,您擅闯死牢连杀数人意图劫狱,属下没有办法,唯有将您一并拘禁等候圣裁,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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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光寒十四州
秋夜,冷月如霜,点点星芒无言沉寂在天幕里,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似在躲避尘世间的纷扰羁绊。
水漏滴答滴答,回荡在湖面上,沉碧的水色倒映着惨淡月华,一畦菡萏只剩下寥落枯梗,在风中簌簌摇摆,残叶零落漂浮在水面上,凄楚迷离。
入秋了,一夜比一夜寒凉,偌大宫禁,除了守卫的御林军,三宫六院太监宫女尽皆沉入梦乡。我斜倚在美人靠上,静静望向远处湖面。落英缤纷,在秋叶寒风中挣扎,凋零,旋舞成歌。
元容走后,泪水奔腾,无法遏制,生平第一次,哭得浑然忘我。不在乎是否有人听见,只想把所有的自责,所有的悲戚,统统宣泄。
一道清越箫音,忧伤,苍凉,仿佛越过千山万水,越过太虚幻境,行云流水一般飘然而至,那么准确地找到我。箫音辗转反复,在湖面上绵绵回荡,倏忽钻入我耳,萦绕不绝。
那么容易,便勾起我内心深处的脆弱,狠狠凌迟。
沉沦,挣扎。
眼前有些恍惚。
像是看见一片残阳如血,铺天盖地,怒马悲嘶,战鼓铮鸣,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势如千钧。慢慢的,箫音开始低徊在我耳旁,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我抬头,眼前,站着漓天颀。
他在那里,笑容而又深情,一身白衣修隽,眉目无暇。
他说,“清儿,上天入地,我只要你。”
他说,“清儿,我们此生,不离不弃。”
我呆呆看着他向我伸出手来,泪水骤地夺眶而出。
起身猛扑过去,然而那道颀长身形一晃消失,无影无踪。
肝肠寸断。
怔立片刻,我回过神来,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跌跌撞撞冲向箫音传来的方向。
二哥,是你么?
韩琦迎面将我拦住,不许我再踏前一步,急道,“王妃,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我茫然,恍若未闻,怔怔道,“你听见了么?那声音‘‘‘‘‘‘是他,他回来了,你让开,让我去见他!”
箫音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仿若从来都没有响起过一般。长长石桥尽头,蓦地现出一道人影,渐行渐近。
我失魂落魄地望着那道人影,再也无法呼吸。
“二嫂,许久不见,你好么?”
梦醒,破灭。
沉默许久,我才艰难开口,“十三,为何是你?”
为何是你‘‘‘‘‘‘而不是他‘‘‘‘‘‘
推开韩琦,转身走回亭阁,脚步虚浮。十三静静跟上来,在我背后幽幽道,“小的时候,二哥教我吹箫,我贪玩,什么也学不会,如今他不在了,我竟能记起他曾经教我吹的这首曲子,一曲《镇魂》,本应在沙场上纵横开阖,除了二哥,谁能抓住它的灵魂?”
“别说了!”
我厉声,霍然转身,然而只这一瞬间,竟看见一道凌厉剑芒如蛟龙腾空,尖啸而至。
我惊呼,“十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