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英名,床笫间扫尽。

季独酌平躺在床,由着江鄂给他脱下剩余的衣服。两个人你侬我侬箭在弓上,门外却相当不是时候的响起了敲门声。

“二位公子都还醒着么?”

二人互看一眼,在别人家人究竟不方便太放肆。江鄂应了句:“大夫少等。”把被子给季独酌裹好,整了整衣服便推门出去了。

江鄂出来的从容,只是面颊上还有刚刚发泄过的红晕,大夫毕竟是过来人,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猜到他二人多半是在房间内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由得暗暗一皱眉。当日眼前这男子抱了受了重伤的公子哥求医,他只当他们是兄弟情谊,没想到竟是分桃断袖的兄弟情。大夫的心里隐隐有几分不齿。

难为两个生的人中龙凤,居然是对兔儿爷。

他心中不悦,嘴里也没了好气:“说起来公子在我这住了一天,可知外面闹的天翻地覆?”

江鄂一愣,瞬间明白。风雅颂叛党和安陆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一夜他不眠不休的守在季独酌身边,外面多半已经重重封锁,只要寻出他二人的踪迹了。相通了这节,他向大夫点头:“这几日麻烦您了。”

“麻烦到说不上,只是外面风声吃紧,再耽搁下去恐怖想走都难了。二位,二位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江鄂明白大夫的顾虑,也确实感谢这一日的照顾,只是要他现在带季独酌走……他眼睛向房门一瞟。之前他凭着心头一股失而复得的惊喜和痛苦强要他一次,虽然顾及着他的病情,下手诸般在意,但这短短一次就累得他昏睡了半日。季独酌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长时间走动。

他沈吟着,并不应声。那边大夫扑通一声,给他跪在地上,哭着说:“这位英雄,今天早上沈家的儿子上山砍柴,被一群人围住,非栽赃他给什么人通风报信,结果不明不白的就给人砍死在山头上。我妻子死的早,若是我再出了什么时,下面两个儿子该怎么生活啊……”

江鄂抿紧了嘴,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心头。

房门内突然传来季独酌的声音:“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季独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又何须别人来施舍?”他重伤才醒,话里中气不足,但平日言谈里的傲气却更盛几分。

江鄂了解他嘴上一副对谁的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把谁看的都重,只是碍于从小所受的教育,所以才把感情藏的极深。这次受伤,更是把他心底被压抑的真实感情统统逼了出来。被韩昌平背叛,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现在他这样说,其实心里多半难受的要死。

这样想着,江鄂苦笑一声,心里骂了句别扭小孩儿。却听得门内一阵细琐声,江鄂一怔,立刻推开门,只见季独酌已穿好了中衣靠在床头,细细的喘息着。

他重伤未愈,这一番折腾,后背的伤口崩裂出血,白色的中衣上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待见到江鄂开门,眉梢一挑:“本公子的外衣呢?还不赶快给本公子拿来?”

那大夫显然早就有了打算。听到季独酌这样一句,立刻吩咐下人捧了衣服来:“这位公子,你原本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穿了,这件就先请公子凑合着吧。”

此时此刻,江鄂若要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由这家伙任性着胡来。只能接了衣服,给季独酌穿上。那大夫虽然胆小怕事了点,但仍不失为一个体贴的好人。且不说自己身上这件就是大夫所赠,光说捧给季独酌这件便可看出大夫的细心。衣服料子虽不如季独酌之前的正宗苏绣来的昂贵,不过却是一件青底子蓝碎花的棉袄,大冬天的,实在比他之前单薄的打扮舒适很多。

季独酌换好了衣服,脸上之前的怨色也挂不住了,干脆手掌一摊,继续无赖:“本公子的扇子呢?”

“扇子?”大夫想了想,“之前好像是有见过……啊啊,我想起来了。我见公子的扇子散了,便吩咐下人和公子身上的破衣一起烧了。”

“烧了?”季独酌眼睛瞪得奇大,口气有些急切,“还不快去找回来?!”

“烧了都有两个时辰了,估计早就化成灰了。”大夫被他一喝,心里不安,恐怕这人临时变了主意,又要住在自己家里,连忙赔笑,“我这里还有几把扇子,马上就命下人跟公子找来,公子若是喜欢都拿走也无妨。”

季独酌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一种无怒自威的压迫感浑然天成:“扇在人在,扇亡人亡。就算是扇子灰,也给我捡回来。”

大夫被他吓得够呛,心里知道这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一边暗骂自己流年不利,一边急忙出去找扇子灰。幸好之前焚烧衣服的灰还没到,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这个瘟神。

见他离开,季独酌摊开手:“江大侠,酒葫芦。”

江鄂知他好酒,所以一早就给葫芦里灌满了酒,此刻他一问,便立刻拿来递到他手里。季独酌接过葫芦,拔下塞子,闻了闻,只觉幽香扑鼻,四肢百骸的疼痛瞬间都消失了。只是一想到自己中的毒,只能长喟聊以自慰,黑着脸把葫芦塞儿重新塞上了。

江鄂不晓得他中毒不能饮酒,见他只闻不饮不禁觉得奇怪。正待要问,忽听门外一声尖叫,那个大夫捧着个事物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

“这,这……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明明烧了半天居然还没变成灰?”大夫将手中的东西伸到季独酌面前,苍老的掌中躺着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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