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从来只是萍水相逢、露水姻缘,这数个月的相处,虽说一起祭了祖过了年,他对关山尽也动了心,可关山尽却从没问过他更多身上的事。眼看他都要下堂了,怎么偏偏深聊了呢?
「我......」吴幸子沉吟数息,最后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四十岁生辰,便自戕了。」这个心事,他没与任何人说起过,不知为何却脱口而出。
原本温柔地搂着他的男人猛地僵硬,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把吴幸子掐得痛唉出声,又连忙泄了力道,可气息却依然热辣辣地,彷佛一头被惹怒的豹子,喷着气绕着他打转。
「为什么?」关山尽向来缠绵温柔的声音变得冷硬,犹如磨利的刀刃泛着冷光。吴幸子缩起肩膀抖了抖,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关山尽胸口,怯怯地用手环住他精实纤细的腰。
「我......」吴幸子咽口唾沫,喉头莫名干涩。他挣扎着要不要老实说,关山尽看来动了气,他却不解因由何在。
「老实说,你骗不了我。」垂下头正好能看到吴幸子慌张的神情,心里想啥都分毫不差地展现在脸上,关山尽突然有些好笑,勉强绷住了声音,继续吓唬他。
闻言,吴幸子又是一抖,整个人到像只真正的鹌鹑,小小的缩成了一团。
「我......我那时候......很寂寞。」这话很难说出口,回想当时候,吴幸子唯一记得的就是寂寞。
无止无境的寂寞,彷佛永远都没个头。
那时候的他,还是清城县的吴师爷。每日都是家里和衙门,偶尔去街上买些菜,吃碗豆腐脑,逢年过节就去鹅城采买一趟,回到家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吃自己煮的菜。
为了颜文心,他同衙门借了一笔钱,这么多年来慢慢偿还,五年前才终于偿还完毕,连利息都补上了。原本松了一口气,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然而不久便发现,没了这桩心事,他到底为何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活着呢?
所以他买了一块墓地,那可真是块极好极好的地啊!这么好的长眠之所,理当要有个配得上的棺木才对,于是他开始存棺材本。这是真正的棺材本,就为了买棺材。
柳州的棺材那是最好的,他大概买不起最拔尖的,但价格合理又好的棺木应当也不是大问题。他都想好了,一顶香杉木的柳州棺材,寿衣是他当年考中秀才时母亲替他做的衣服,总算没被大水冲走,这么些年来他细细保存着。
不知不觉,吴幸子倒豆子似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了,细细柔柔的声音那般认真,关山尽却听得彷佛有千万根针戳在心眼上,疼得他难受。
「你怨恨颜文心欺骗你吗?」这是头一回,吴幸子在清醒的时候提到颜文心,这般坦然,那些伤人的过往似乎早已不再重要。
「我......」吴幸子眨眨眼,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竟同关山尽提到了颜文心,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关山尽一眼,苦涩但诚恳地勾了勾唇角:「我不知道,但,至少为了他我活到今日。」要不是需要还那笔银子,吴幸子觉得自己兴许早在寂寞中撑不下去了。
却不想,他会这般寂寞,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颜文心。
关山尽自然没有提点他,难得两人说些贴己话,闲杂人等又何必来横插一脚呢?
「等你也走了,你家祖坟怎么办?」关山尽虽心惊于吴幸子曾动过想死的念头,但想来有了鲲鹏社跟鲲鹏图,这老家伙眼下应当是舍不得死了,也就稍微安了心。
啊......这倒是个大问题啊......吴幸子是想过的,清城县有一座观音寺,县民们无论过的多辛苦,都会匀出一部分收成供奉里头的和尚,为的就是像他这样,就算后继无人,也有人能在清明时分看照家中祖坟。
观音寺的和尚都发了大愿,至少能保20年供奉不断。吴幸子本就打算死前将祖先们托付给观音寺,他自己倒无所谓。
「我比你小得多。」关山尽没听他回应,搂紧人在怀中摇了摇,拍抚他背心。
「欸?这是,你都尚未而立呢。」吴幸子轻笑,他都快忘了关山尽还如此年少,他这头老牛啃嫩草,也是啃得心满意足啊!
「是啊,我身体也比你好。像我这样的学武之人,只要没死在战场上,活个七十岁都不在话下。」关山尽勾起吴幸子的下颚,对他瞇眼一笑。
这笑容可真如佛祖拈花,又彷如雨后朝阳,看得吴幸子脸红,想躲又躲不掉,只能傻傻地瞅着那抹笑,心头小鹿都快撞死在胸口了。
「七十岁可真不容易啊。」要知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般富贵人家,能活到六十上都算福禄寿全了,在清城县一般五十都算很老了,像柳家大娘大叔,五十多岁了,还身子骨这般健壮,可说是极为少见的。
「喏,以后你定然走得比我早,身后之事我还能替你多担待几年。」关山尽说着,在他唇上吻了几口,蜻蜓点水一般,留下一簇簇炙人的火苗。
吴幸子一开始被这几个啄吻给吸引了心神,下意识便噘起嘴回应起来,连关山尽说了啥都没留心。
要不是关山尽没打算往深里吻,将人又押回胸口搓揉,吴幸子定然也不会深思这句话什么意思。坏就坏在,他得了空,接着便被关山尽这席话给吓着了。
替他担待身后事?这是......这是代表,他死了之后,关山尽不但要操持他的丧事,还要年年替他扫墓供奉吗?这、这......吴幸子心里五味杂陈,从来没有人给过他如此沉重的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