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盯着他的,浅色的眼睛。

地狱的君王看着自己眼前的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刚才想到的场景究竟是不是梦境。他抬手到眼前反复旋转,这是他自己的手,他非常熟悉这双手的每一个细节,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路西法活动着自己的骨头,他感觉能听到细微的喀拉喀拉的声音。“陛下……”梅菲斯特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回过头,却看到那恶魔就跪坐在他床边,挑起一抹他的黑发,在唇上轻轻摩擦。

“梅菲斯特。”他轻斥一声,对方有些不甘地让他的发丝慢慢滑落,“陛下……”这一直被怀疑中二病晚期的恶魔抿了唇又松开,随即绽开一个纯粹的笑,“欢迎回来。”

他的笑容在这黑暗的地底意外的明亮,但那笑容只是昙花一现,随即慵懒魅惑的梅菲斯特回到他眼前,这包在黑色皮草里的恶魔懒洋洋趴到他身边,用额头蹭着他的胳膊,“这万魔殿没有您,简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路西法有些恍惚地注视着他的脸,随即转身看向自己最熟悉的墙壁雕花和水晶玻璃,一切都和自己的记忆没什么不同——他开始追溯自己的记忆,从堕天到潘地曼尼南的建立,再到——

萨塔拉杀了他。

他忽然想起这件事,下意识地摸向心口,那里现在没有哪怕一丝伤口。

“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自己的声音有一点虚弱感,但并不影响一直以来的气势,平静到气宇轩昂,不容辩驳也不容质疑,只允许陈述事实。梅菲斯特依旧躺着看向他,慢慢开口:“不过是个人间的历险故事。您原来也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若是您想知道……”

“萨塔拉呢?”路西法切断了他的话。梅菲斯特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您的牢房……或是您比较希望他出现在侧室?”

“少挖苦我。”路西法略带宠溺地拉起梅菲斯特的发梢在他脸上轻扫,“要是我说是,你还会记得给他缠上礼品丝带么?”

“我会记得在他身上抹上香油,给他戴上柔软的镣铐,用丝绸半遮半掩地充当他的衣服,再请我们伟欲之君主阿斯蒙蒂斯来为他研究造型。”梅菲斯特配合地蹭着自己的头发,“您希望我这样做么?”

“免了。”路西法低笑道,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类似于火焰的东西,“我会记得慢慢玩弄他……但不是这种方式。”

梅菲斯特敏锐地察觉了驱赶的含义。他从床上蹭下来,对着路西法轻鞠躬,“那么,请记得随时传唤您的仆人……”他的语气里带上一丝熟稔的挑逗,“在下先行告退。”

路西法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恶魔总有这样那样的怪癖,有玛门那种发起疯来自己都怕的,也有梅菲斯特这种闲的没事人的。梅菲斯特在地狱撩了几百万年的恶魔,真的碰到他的估计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那么……别西卜?你有什么想说的?”

别西卜在角落里显出身形。他注视着路西法,确认这是地狱的君主而没有丝毫人类的影子。“也许您想听听他是怎么被抓到的,”别西卜淡淡开口,“我接近了他,让他误认为地狱有内乱,然后向梅菲斯特和玛门报告了他的行踪。”

“很简单嘛。”路西法的语气很平静,但他越平静别西卜就越害怕,“也就是,包括欺骗了当时身为人类的我?”

别西卜单膝跪在地上,恭顺地垂头。

“行了……在天堂的时候你就在这种细节上较真。”路西法摆摆手,“我可没闲到处理我自己的宰相……还有别的么?”

“玛门意外伤到了您的人类躯体。”别西卜平板地回答。

“那具躯体处理掉吧。不用让玛门闭门思过,既然梅菲斯特和玛门是一起行动的,想救总能救下来。”路西法的黑瞳在窗户里透入的星光中闪烁,他站起身,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我能回来,人类躯体必然是死了。”

“……谢陛下。”路西法和宫斗剧根本不是一个段数,别西卜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他说了这些,在路西法眼里好像都是废话,“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玛门那点事。去吧去吧……”路西法顿了顿,忽然补上一句:“照顾好自己。”

这话的语气多得是暧昧,别西卜准确地捕捉到了路西法那污糟的暗示,脸腾地就红了一片,他又不是梅菲斯特,不要脸到让众多恶魔敬佩,“……是。”

在屋子里再度平静下来之后,路西法才坐在床沿,注视着星空陷入沉思。星光在他的黑发间跳跃,他那完美得只有天使才会具有的容颜被塑造成流畅的光影变化。他茫然地看那星空闪烁,知道自己遗忘了某些东西,却不知道如何找到这些东西。

那是别西卜没有说出口的,那是为什么他和萨塔拉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那是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可怕的胀痛,让他无法完全冷静地思考。

只有萨塔拉本人能给他这个答案。

第9章八

新生的天使已经很少有记得曾经天堂顶端的路西菲尔的了。

那个人堕天后名叫路西法,是地狱最强大的恶魔,有着撒旦的名号。

路西法轻易不会离开深渊,所以当现在的炽天使长米迦勒看到路西法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蒙圈。路西法就这么到天堂来……是路西法不正常还是路西法不正常?普通天使是打不过你不错但你真的不怕神一道雷劈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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