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乍起,随着嘈杂愈盛,火光猝然弱下,紧接着又窜起,只是不如最初时骇人,压去了势头,是与什么达成了势均力敌的较量。
兰恬骤然起身。
脸上沾上了冰凉的水渍。
原来是雨。
窗叶大开,暴雨瓢泼。
是几更天了?
兰玉胭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兰恬心里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疑问。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与第一回从归雁山上下来时一样,再次感到了茫然。
门开的那一刻,兰恬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赎一般,猛然转过头去--兴许她自个儿也不晓得自个儿那一刻眼中的光有多亮。
只是这亮光马上便暗了下去,连带着迁怒了破门而入的姜昊:“怎么是你?”
姜昊道:“回家。”
兰恬自然是不愿:“我等玉胭,她三更会回来。”
“齐飞去找玉胭,”姜昊顿了顿,终究将话说全,“已经三更了。”
齐飞与姜昊约的,也正正是三更,只是内容有所不同。
齐飞说:“三更,如果我没回来,带兰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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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归雁寨中,兰玉胭也是一派茫然。
她遇上了江珮儿。
正正是在江珮儿与那些个不知该属于哪方势力的人起冲突时遇上的江珮儿。
叫江珮儿指着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字字句句都在暗指她鸠占鹊巢冒充公主。
也是极力撇清。
她是在暗处,那伙人兴许没发现她,可江珮儿分明是看见了的。
匆匆一眼,便又挪开目光。
江珮儿是看见她的。
兰玉胭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想问江珮儿一声你何必,只是江珮儿此刻就好似个泼妇,全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甚至于,不给她接近的机会。
而她竟也真的就没有迈出那一步,去给江珮儿澄清。
或许也有人是看见了兰玉胭的,却是提防地看了两眼,见她完全傻在了那儿,便又不管了。
江湖上不少人愿意置江珮儿于死地,却不大乐意搭理兰玉胭--毕竟若兰玉胭当真是公主,只叫齐昕自己去解决便好了。
江湖中较太子身边而言,那当真是逍遥自在,但凡是有想过的,都不大乐意趟这趟浑水。
他们咄咄逼人,什么道貌岸然不以多欺少的规矩也不管了,只冲着江珮儿一个人去。
江珮儿也向来是个硬性子,见势不好也不肯逃,长鞭带起了风,被她甩出了千百种形状,所及之处目光难随。
如舞者掌心彩绫般华美,也似苗女腕上灵蛇般歹毒。
江珮儿骤然一侧身,源头不知何处的一枚飞针便挑断了原本便松松垮垮宛如摆设的发带,墨发随月光倾泄而下。
刹那间,兰玉胭只觉得自个儿看见了火中飞舞的蝶,艳丽得非同寻常。
只是最为艳丽的也通常是带毒的。
只见那鞭子一卷,舔过了某一人的喉咙,那人还持续着瞪大眼的惊愕。
片刻之后血液喷溅而出,那看上去的轻轻一扫,居然就扫出了那样一个裂口。
便是方才偷袭的人,当场毙命。
江珮儿不为所动,只将染上了血色的鞭子牢牢拽在手中,冷冷地瞧着周围的人。
她的目光定在了一个方向。
良久,只道:“滚。”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十几岁的一个丫头片子,居然就这么轻轻巧巧杀了人。
居然还敢挑衅。
随着不知谁的一声“魔女杀人啦”,自然又是群起而攻之,带了恐惧和愤恨,狠厉较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江珮儿又怎么可能像他们所想的那般轻松,都不过是硬撑罢了。
兰玉胭却明白那声“滚”不是挑衅。
那声“滚”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让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躲自己的安宁。
只是她怎么做得到去心安理得叫江珮儿一个人顶着?
那些人会杀了江珮儿,一定会。
兰玉胭下意识摸了摸身后,想起来自己把弓留给了兰恬,这样要紧的时刻,居然是真真正正的手无寸铁。
手无寸铁,那便抢了来。
这样疯狂的念头,兰玉胭从前是不会有的。只是若在这儿的是兰恬,兰恬必然不可能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便见死不救。
兰恬是兰家人,除却心中兰家家规家训至高无上,浑身上下便都是那种搭上性命也要行侠仗义的疯傻劲儿了。
“你是兰家人。”
那句被兰情和兰恬都强调过的话,被兰恬说过无数次的话,便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叫她想了起来。
原本该是明哲保身,却就想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她不想欠谁。
只是没来得及。
有人比她还快。
寒光一线,长剑琤然作响,直直为江珮儿扫开一条生路。
江珮儿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满是愕然。
她原本以为,只要能为掩护真正的小公主付出生命的代价,一切就能结束了,毕竟如果说能让“小公主”死掉,齐昕那儿就能交差,兰玉胭作为什么人活着都不太重要。
可她从未想过,江秋兰会挡在自己面前。
江秋兰回头看了愣在那儿的江珮儿一眼,又转回到那些个围攻江珮儿的人一面,嗤笑道:“我自个儿养大的闺女,自然得护着。”
“一堆子名门正派欺负个小女孩,也亏得你们下得了手,有那样的能耐怎么不去找林晗?”
她这话说得张扬,随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