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是阿诚的那个同胞哥哥了吧?”明镜笑道,“那日里方大公子上门来,我着实也吓了一跳。”

“这孩子冒失。”方步亭道,“孟敖,孟韦今日要上班。”

“两位公子都是人才。”明楼说道,“方队长……着实是民族的真英雄。”

方孟敖记得那日明楼跳脚的样子,此刻明楼胸有成竹,却又是万千沟壑,恍如另外一人,“明先生客气了,小弟能够平安长大,还得谢谢明家。”

“方队长哪里话,”明楼摘下手套,放在茶几上,“阿诚是我明家人,养育他,是应该的。”

“是啊,”明镜也道,“这些年,虽然晚了一些,明诚到底是我们家名正言顺的二少爷。”

明诚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明镜身旁,由着明镜一直拉着他的手,絮絮地道:“阿诚小时候,被老家里的人收养,然而时局不好,养父母也去世了,便来了我明家,否则今日,在这儿的,也该是他的养父母。我和明楼待他再好,也比不得父母。”

方步亭焉会不知道明镜话里话外的意思,“明家的养育之恩,我方家无以为报,来日若有要紧厉害之处,方家绝不袖手旁观。”

“我和我大姐今日来方家,”明楼游刃有余,“不是来挟恩图报的。阿诚在明家二十年,我们都当阿诚是亲人。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我们姐弟,比不得父母,到底也是亲人,世上血缘不可断,我们理解。然而方老先生失而复得,我们却怕得而复失。”

明诚有些急,就要站起来,明楼甩了他一个颜色,他只能坐下了。

来之前,明楼并没有告诉明诚,他会这样直接地和方步亭说话。本来只是两家人,叙话。

两人的动作避不开方步亭的眼睛,方步亭知道明楼之于明诚,比他这个生身父亲重要得多,“阿诚有今日,着实应该感谢明先生。我失了这个儿子三十年,也不求什么,他愿意叫我一声父亲,已经是我的造化了。然而他既然是我方家的血脉,就该是我方家的人。”

明镜急了,被明诚紧紧拉着,“阿诚你别拉我呀……你之前答应过姐姐的啊。”

方步亭看着明镜,心想这个女子,果然是血性不输男儿的。

“那日阿诚迟迟不归,我也能猜到一二,”明楼换了个坐姿,正襟危坐,侧过脸去正视方步亭,“您见了他一面尚且舍不得,家姐至今未成家,向来把两个小弟当成亲生儿子养的,方老先生舍不得,家姐就舍得?”

方步亭尚未接话,方孟敖就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

“兄长!”明诚马上就拦在了方孟敖的面前。

方孟敖在战场多年,自然看得出,明诚这是防备的姿势,他的亲弟弟,居然为了外人防备他,“这里是你家,我是你大哥!”

明诚并不愿意在方步亭面前,更不愿意在明镜明楼的面前,说这些我是谁家的人的话,“兄长,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阿诚,坐下。”明楼眼风扫了一下,明诚便让开了。明楼不会和方孟敖计较——方孟敖既不是说了算的人,也没修炼到有那个本事和他对上,“方队长,我什么时候拦着阿诚来方家?还是我不许他回来?”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阿诚自己的选择。”明楼正正衣领,“阿诚十六岁随我去巴黎,学艺术,学音乐,学经济,如果不是为了国家,哪怕是为了国家,我也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弟弟填进去。所有的路,都是阿诚自己选的,我明楼,虽然让他吃饱穿暖,也不敢居功,阿诚的今日,是他自己挣来的。”

“那你为什么拦着他?”方孟敖站着,明楼坐着,他居高临下。

“我拦过么?”明楼意味深长地看着方孟敖,“说句托大的话,若我真的拦着,方队长,你未必能够知道,你弟弟还活着。”

25

这话说得,太过胸有成竹,太过自得了。

“阿诚的消息,是美方的人给你的吧。”明楼晃晃杯里的茶,茶叶飘了些许上来,他从来不喝外面的人泡的茶,“有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未必是什么好事。”

方步亭沉下了脸,“明先生这话,方某不明白。”

“方队长不好好想想,无端端的,美国人,知道阿诚是你兄弟?”

明楼放下茶杯,正视着方步亭,“民族危难之际,中华儿女,奔走在救国的路上,殊途同归,我相信方老先生有很多不得已,自然,我走这样的路,遇见的不得已,比起您来,只多不少。可惜阿诚四处奔走,一条走私线路经营多年,经手倒卖。人前人后背了多少骂名,千辛万苦地转运出去,到头来,被自己人指着脑袋,说是叛徒。”

这件事,明诚并不知情,然而串联起来想想,便知道当初美方的人,不和他接头的原因了。

震惊,诧异,一下子淹没了方步亭的眼眸。

“当然,方老先生在这样的位置上,想要保持中立,并不是易事。”明楼一张一弛,收发有度,“不过您要知道,我不是在抢您的儿子,阿诚走到今日,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我明家的人,自然,他也是方家的儿子。”

方孟敖完全,完全都不能理解其中的门道。

他只知道,他的兄弟,亲生的兄弟,就注定只能是他的兄弟,三十年前他无力保护,三十年后,他绝对,绝对不能放手。

“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许小弟回方家。”方孟敖还是直挺挺地站着,“说什么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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