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应了一声,就往外面去了。

明楼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夫人认得我?”

妇人微笑,“亡夫提过,他若是再无归期的时候,唯一来的那个人,是他的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

时隔多年,明楼仍旧心中大恸。

屋子很小,一个堂屋,小院子,两间房子。

王夫人请明楼落座,端上来一盏白水,“见笑了,我们母子俩度日,不讲究。”

明楼看着那个白瓷茶杯,不过是市井里最便宜的东西,“疯子……我是说王天风,没有好好安置你们么?”

王天风是高级军官,他的妻儿,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我们的日子过得下去。”王夫人说道,“天风执拗,你知道,不该要的,一分也不要。况且……这个世道,有时候,平凡的人,反而能够活下去。”

这也是对妻儿的一种保护。

明楼想起故去的战友,一时也黯然。王天风一辈子都发了疯一样地,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自己的信仰,身前身后,坦荡荡地来去。

明楼打开随身带来的行李箱,“一些东西,你收下,不必多问什么,就当是王天风给你们的。”

箱子里是一些衣服、女人首饰、小儿玩具之类的物件,底层,是明诚铺的一层黄金。

王夫人看了一眼,“我知道不能多问,天风这些年做的事情……我也不问。先生,你是亡夫的至交,也知道亡夫的性格。”

“生死之交。”明楼道,“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共死。王夫人,王天风的身份,终究是未定,你没有抚恤,还要为孩子考虑。”

“他身份在我这儿,是定了的。”王夫人言语坚定,“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是国家的英雄。我的孩子,没有了父亲,没关系。天风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也为了我们的孩子,他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一切就足够了。”

平凡人的生活。

他们出生入死,就是为了未来的时日里,在乎的人,血脉相连的人,平平凡凡,也平平安安。

做英雄太容易,做英雄的亲人,太过痛苦。

死间计划立下奇功,王天风却始终背着叛徒的身份。为了计划亲手设计,甚至亲手送了自己的副官和学生上死路,甚至生生地逼着爱徒杀了自己。王天风太狠,狠得不给自己一点儿的余地。

“他不是没有安置我们,”王夫人的情绪丝毫波动也没有,“没有安置,就是最好的安置。所有的人,都忘了我们,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不是军统高官的家属,也不是叛徒的亲人,安安静静的,过天风用命挣来的日子。”

明楼看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平静异常的妇人,便知道,自己所有的安慰,保护,其实都是多余的了。能够跟着王天风的人,本就不是普通的人。

王平从屋外跑进来,手里拎着瓶酒,“妈妈,钱不够,只买了酒。”

王夫人叫他过来,“叫叔叔好。”

孩子很乖巧,“叔叔好。”

明楼仔细看着眼前的孩子,眉眼之间,还是像他母亲多一些,少了几分王天风身上的桀骜不驯的气息,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你父亲,是个英雄。”

“我知道。”孩子的声音很清亮,“爸爸是国家民族的大英雄。”

明楼万千滋味涌了上来,稚子年幼,然而他们打拼这些年,换来这一声“英雄”,足矣。

明楼知道王夫人是不肯收东西了,只是挑了几个玩具,都是些精致的东西,递到孩子的手上,又想掏些钞票,这才发现兜里是空的。

“小孩子,不用那么名贵的东西。”王夫人还想推辞,明楼急忙摆手,“没有什么,都是家里拿来的,家里有个小侄子,多玩一些,少玩一些,都是一样的。”

孩子却懂事,只挑了一样,便再也不肯收了。

明楼看着这个八九岁的孩子,文静懂事,倒是有些像小时的明诚,明台那个混世魔王,向来只有他很想要的,以及他撒泼打滚都想要的。

明楼在王家没呆多久。很多事情无法说,也不必说。没到中午,便告辞了。

王平把明楼送到巷口,和他告辞,“叔叔慢走。”

明楼看着这个孩子,是王天风的孩子,也是这个国家民族千千万万的孩子其中的一个。他们坠入深渊里去,总算可以把这样的孩子,托到黎明中来。

“这个给你。”明楼摘下手上的腕表,“不许说不要,就当是你父亲的吩咐。”

孩子小,带不了手表,便把手表紧紧地抓着在手里,抬头,眼睛里就有了泪水,“叔叔,除了您,还有人会记得爸爸么?”

“孩子,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和你爸爸一样的人。而你,记得。”

明诚在方家呆到下午四点钟,才说要离开的。他估摸着明楼在王家应该会吃个午饭,加上叙话,这个点也该要离开了,他打算顺道去接一下这个大少爷,免得他发飙。

方步亭和他在书房谈了一个小时。其中的关节,日后的生活,总难免要各自安好。

“上海和南京近,大哥还能时不时见到哥哥。”木兰见明诚要离开,也伤心起来,明诚看样子也不会在重庆再呆多久了,方家也准备启程去北平了。

“你若真想我,我走趟北平也不是难事。”明诚笑道,“而且你看你小哥,不就像在看我?”

“小哥讨厌,”木兰嘴硬,“还是哥哥好。”

“你骑你小哥脖子上骑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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