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跟你说正经事儿。首先,张海客说,最近附近的路上有人在徘徊,大概是那天你们回来的时候被跟了一段,不确定这个地方什麼时候会曝光,最好换个地方。」

张起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随著黑瞎子的动作,伤口慢慢地显露了出来,白色的纱布之下是粗砺而狰狞的痂,而在终将愈合的伤痕之后,还有更多更多日渐淡去的伤疤,密密麻麻地披满了张起灵的身躯,构成了另外一种形态的纹身,平静、丑陋而真实,无从忘却,不可逃避,一丝一缕都是印记。

黑瞎子一圈一圈地将绷带剪开,吹了声口哨,「哑巴,有没有人说过你复原力简直牛逼得应该被抓去做人体解剖,听花儿爷说,最后一次他见你时,你胸口伤得连身体的脏器都露出来了,不死也残废,想不到又是这麼活跳跳的。」

张起灵皱了皱眉头,黑瞎子也知他不会回答,笑了几声又道,「是说,这事我还真是挺好奇的,照花儿爷的转述,我们都以为你死定了,你是怎麼逃出来的?」

房里的光色随著流云飘移的位置与厚薄而渐渐变换,黑瞎子墨镜后的那双眼盯著张起灵,一瞬也不瞬,而张起灵颊侧的阴影在他的眼底变得深沉。张起灵抬眼看著他,过了片刻,竟是淡淡地道,「……我伤在背后,不是胸口。」

黑瞎子尴尬地笑了声,抓了抓头,「啊哈哈,记错了。」蹩脚的谎言,彼此都无意当真,谁也没有愚蠢到相信这番话语出自无意。他本以为张起灵会沉默地不再理会他,想不到张起灵收回了目光后,静默了一阵子,却又直直地望著那双墨镜,眼底的平静漫开,一片看得通透的漠然,「解雨臣怀疑我。你也是。」

没想到张起灵会说得那麼直接,黑瞎子的心底「咯噔」了一声,难得地感到狼狈,但这怔忡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他很快地恢复了正常,洒脱一笑,「不愧是哑巴,嘴虽是哑的,眼睛倒是雪亮。」他正色看向张起灵,又道,「我作事全凭好恶与直觉,花儿爷可不同,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你如果不想办法证明自己,下场你也知道。」

「信不信我,都无所谓。」隔了片刻,张起灵才闭上了眼,身子向后靠上了墙,淡淡地道。而黑瞎子咧著嘴,不在意地笑了笑,「就知你会这麼说,但不要说瞎子我没提醒你,你自己怎麼样,你觉得无所谓,那小三爷呢?你要是有能坦白的事,就趁早说说,就算给个藉口也好,就不要最后一著失手,反致终生之恨。」

话语说得坦白,结尾的语气却是萧索。张起灵想,黑瞎子自然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束缚他的自由,他的真实他的虚假,他的好恶分明甚至是他的唯利是图,张起灵从来看在眼里。但他又想,这一切根本无从解释,他从何解释?

「解雨臣对你也没有说实话。他不信任我,未必会信任吴邪。」张起灵摇了摇头。若他所料不错,解雨臣所知道的事远比黑瞎子或吴邪所预期得要多得多,二十多年前解家就入了这池深水,而解雨臣从解连环那里传承的资讯究竟包含了哪些内容,没人能猜透。

最终一无所知的,只有吴邪。

明明在那昏暗的货车上,吴邪也向张起灵索求了解答。的确张起灵向来不屑於欺骗,但擅长的是隐瞒,如果什麼都不告诉吴邪,他很清楚,依吴邪的个性,反而会造成更多的危险。似是而非的对话,少量而不足以拼凑出全面的线索是他早为吴邪布好的局――不能让吴邪知道真相,但起码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危险的,他该珍惜自己的小命。

那时张起灵对他说,――张启山想抓你是因为麒麟血……我当初成为族长,张启山出了相当多的力,而这不过是因为,我就有著麒麟血,这是成为张家族长的基本条件。

张起灵早在少年时就被张启山扶上张起灵之位,与其说是族长,更不如说是张启山的棋子。张启山挑中他,就是为了用他的麒麟血执行封印「终极」的任务。

我跟张启山在对待终极的态度上并不完全一致,而家族里真正能为我所用的势力也不多……本来我并不在意这些事。

张起灵很清楚,张启山从未考虑过要自己成为族长、负担封印「终极」的责任。他偏好更加稳建而安全的作法,而让他所培育的张起灵去担负一切的危险――但张起灵没有回应他的期待,始终未曾进行封印,这逼迫张启山再次挑选一个新的「张起灵」。

而吴邪反问,你的意思是说,张启山这人野心不小,但自己没有麒麟血,所以才扶植你当族长,然而,你这闷不吭声的脾气并不好控制,他又发现麒麟竭似乎能让人产生麒麟血,乾脆抓我回去活体实验,试试有没有机会帮自己也种个麒麟血?

这段谈话并不参杂谎言与欺骗,他只是略去了太多,而吴邪知道的太少,於是假想的猜测尽数落空――那惯於幕后操控一切的男人所要的是可以控制的棋子,张起灵既然不服从他的命令,身世复杂的吴邪就是他的备用品。

吴邪的身世、吴邪身上所环绕的迷团,吴邪一无所觉,或者有所觉察但从不敢认真细想。张起灵从未考虑他的隐瞒究竟是守护还是伤害,他不过想负起他应该背负的责任――吴邪已经脱离了张家,他不须要知道这一切,张起灵想。然而,吴邪的身上存在著回复记忆的可能。在青铜门内时,张起灵就已经观察到蛛丝马迹,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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