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妹子心意,哈哈大笑,牵着赵敏走出营帐,却见一家仆匆匆赶来,惊惶难以言说。

王保保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家仆将头深深埋了下去,不敢去看他脸色,低声道:“庆格尔泰大人死在帐内,被人一刀斩首了。”

庆格尔泰就是秦扬扬的蒙古名,王保保大怒,问道:“尸体何在?”

家仆道:“头颅不见了,身体尚在,小的这就使人抬上来。”

连学义也是这般被秦扬扬一刀横斩身亡的,王保保深吸一口气,猛然扭头看向赵敏:“你昨日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走入营中,非要偷偷叫方东白去寻我?”

赵敏道:“我疑心逃得太轻松了,怕再有诈……谁料到还是中招了……”正相反,因她鬼鬼祟祟的行径,无形中更坑了王保保一把。

王保保知此事不能怪她,苦笑道:“这姓张的真不是盖得,这手玩的真是毒。”他昨天还义正词严在全军将士面前说绝不会因私废公,转眼间他妹妹偷摸着回来了,秦扬扬还死了,有心人都该猜,是不是他嘴上说的义正词严,私底下跟张无惮达成了条件。

赵敏宽慰道:“此计不过膈应人罢了,对哥哥并没实质性的影响,最多就是膈应人罢了。”从法理上来说,没人能判王保保有罪,以元兵那帮草包之人,固然心中犯嘀咕,也不影响他们照常来讨好王保保。

话是这么说,她却知道自己哥哥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希望跟属下打成一片,又希望能树立完美无瑕的名声,为日后加官进爵夯实基础,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此事定当成为旁人评定他人品的一大依据。

王保保叹道:“此计诛心。”草包们怎么想他全无所谓,可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是草包的,这些人既有思想,日后如何还肯信他?一时半刻自然看不出什么来,可对他日后仕途进境的影响是巨大的。

他旋即又苦笑道:“况且张无惮此人的阴险狡诈之处由此可见一斑,我就担心事后他还能有什么后手。”拿赵敏换一小将的代价他都不肯给,对方翻翻手却泼了一大盆脏水过来,他根本无从分辨,硬是叫他拿名声来换,这代价可是超过他心底报价的数倍了,就是没后手都够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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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愈入了房内,看到张无惮跟令狐冲各自捏着对方一只手看来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见他两人都看过来,方道:“教主,有消息了。”

张无惮先对着令狐冲笑道:“你这掌纹太乱了,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在进行严肃认真的算命探讨,不是在拉小手。

而后他方对邓愈道:“如何?”

“王保保果真命人厚葬了秦扬扬,只是他如今做多错多,就这样做了,军中也有颇多怨言,反倒有人指他是做贼心虚,卖了人家再假作好人,想借此弥补。”邓愈痛快大笑道。

张无惮十分配合,也跟着笑了一通,又说了几句,温言将邓愈赶走了,一抬眼见令狐冲神色有些古怪,笑道:“可是嫌我此次的手段失了光明磊落,流于下作了?”

“这倒不是。”令狐冲心道什么时候你的手段走过光明磊落风,口中道,“只是我不是很明白,你这么做不过就叫王保保难做一下罢了,朝廷方面也不会有人问责,元军将士更不会多嘴诘难,有什么实际作用吗?”

张无惮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不过才刚开了个头,需得细细筹谋。如今还显露不出来,再过上一两年,你就能知晓了。”

所谓连环计,哪有第一环就显露出来的?张无惮承认他是个小人,他手下现如今还没有能够跟王保保抗衡的出色将领,邓愈等人如今都还太过稚嫩,他只好出此下策,走背后下黑手的路线。待他得到屠龙刀中的《武穆遗书》,修习几年有所得后,再议后事。

令狐冲对一两年的计谋根本不感兴趣,只低声道:“你就不怕苦头陀和方长老因此惹得赵敏怀疑了?”

“以赵敏如今所得的讯息,也只能知道我此举不过是给王保保兜头泼了一盆脏水。他兄妹二人都不会当真将此放在心上。我怎会冒着两名这么高身份卧底被识穿的风险动手设计,就只为了泄愤?”张无惮笑道。

令狐冲将他这番话细细琢磨了一番,恍然道:“是了,正因你一副好似要惹得他们怀疑方长老的行径,他们想到此节,反倒不会怀疑了。”对付蠢人用这法子当然行不通,可谁让王保保聪明而又睿智,越聪明的死的越快。

“王保保就算原本没将我看在眼中,经此一役,日后对上我,一举一动都得斟酌了。”张无惮暗含得意道,“这正中下怀,我不怕他想太多,就怕他什么都不想。”

他自己也是这种人,深知如此思考的痛苦,可这毛病深入骨髓,想改都没办法改。自从心魔出现后,张无惮有意克制,这都大半年了方初见成效。王保保若无特殊机缘,怕终其一生都难以自行想通了。

令狐冲笑道:“是是。”又道,“那该去跟无忌汇合了吧?”

为了给赵敏错误的引导暗示,张无忌早便先向北而去了,张无惮也很不放心将他一个人扔下,立刻道:“收拾行李,立刻便出发。”叫赵敏探听了他的行踪也无妨,这不刚算计了人,范遥逃跑之事也让他给利用上了,气当然消了,得去跟张无忌重归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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