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棠使劲咬着唇想憋住泪花,到底却还是没能忍住,只哽咽着回嘴了一句,“不用你养。”

他从来不想当袁笑之的负累。他那么拼命地追赶那人的脚步,努力长大努力当好个男子汉,为的就是够格称一声冷面金刀佛的儿子。为的就是能毫无惭愧地,并肩站在那人耀目的身侧。

袁笑之嗤笑了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不想我养,那就少给我捅些烂篓子!”

一个两个剪不清理还乱的也就算了,五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该唏嘘自家儿子招蜂惹蝶引人痴缠的本事太好?

他起身来,拍了拍被坐皱的衣角,一手搭在袁小棠肩上,热度是泛浪般的温存。

“为父还有事,就先进宫去。至于那些家伙……你且好好想想。”

袁小棠眼神追随着那人背影离去,却没有回话。

想想?那些人……有什么可想。

季鹰和花道常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的孩子而来,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过天机宫的隐秘。

段云是出于下策被逼无奈,才与他几番苟合。

小光是醉酒梦游不曾认人,才与他犯下了错。

或许从头到尾,只有石尧山一个是真心待他的。

不曾咄咄逼人地逼迫过他,不曾居心叵测地盘算其他,只认真说着喜欢他,认真说着会等他,认真的眼里全是他。

【——老子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你。】

【——小兄弟,你若想我留下来。我便留下来。】

可那样一个人,却被他逼走了。

【——没事,你走吧。】

他无法想象石尧山那一刻汹涌如山崩海裂的心情。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永远得不到回应。

就如同他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冥冥报应。

那刹袁小棠毫无缘由的,突然产生了某种冻骨寒彻的恐慌。

他想起那人曾说过的话。

“我会等一个人。等他明白我的意思,等他回过头来,等他来寻。兴许等一年,兴许等一月,兴许等一天,等到老子懒得再等。那时,我会继续娶我的妻,生我的子,成我的家,立我的业,命中再无那人……也不必再有。”

少年哆嗦得不成模样。眼底像结了霜花。

其实……他一直都想去找啊。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那么热烈,仿佛落满了一坡燃烧似火的杜鹃花,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没有过好好回应的心意。

可他的牵绊太多,秘密太多,担忧太多。自尊更是将一颗心牵扯得如同破布。

乱如麻担心着那人早已将他放下得一干二净该如何,早已变心恋上哪家美娇娘又该如何。

少年天不怕地不怕,却每每面对那让自己眩晕的如潮心意时,像个再平常不过的毛头小子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去找他吧。袁小棠想着。

如今的他已找着要找的人,也再没有什么不可失去。

石尧山也好,那些人也好。以情设局的这些纠缠,是该有个结果了。

只是少年没想到,他甫一出门,没过几条街就见着了方才还在念想的故人。

白衣荡风。策马长行。

正是许久不见的段云。

段云高坐金鞍马上,后头是琉璃作顶的宝石香车,铃铛环佩,他不住驾驾地扬鞭前驰,瞧那方向似是要往皇宫中去,飞扬了一路尘灰。

袁小棠淹没在人群中,愣愣看着那个恍如谪仙天人之姿的男人,听着身边人交头接耳不住说着“白衣段云把咱们九公主给带回来了!”

“我听说九公主是跟那小子私奔出宫的,哎,是不是真的?”

“私奔不私奔这倒不知道,不过我二舅是皇上贴身侍卫,听他说公主此次回宫……有意成亲啊!”

“成亲?!九公主和那段云?!”

“嘘……小声些!我二舅酒醉后嘟嘟噜噜的也没讲个明白,只隐约说了公主在那回信里好像言明自己与一男子……有了咳、那什么肌肤之亲。”

“英雄救美,干柴烈火,不得了啊不得了!”

“是啊,这两人要不是身份悬殊,看上去也挺郎才女貌嘛!”

看热闹的百姓见马车在烟尘中踪影渐渺,便也陆陆续续散了。只剩下少年怔在原地。

心脏抽缩了一瞬,而后麻木般再无其他。

夜里袁笑之回府时,不知为何带了满身的酒气,刺鼻冲天。他视线摇晃踉踉跄跄地,却强撑着没让福伯扶,走错了三间屋子才回到自己房。

打开门见着坐在桌边长发垂落的袁小棠时,他有过一瞬的眩晕和迷惘。

以为自己又进错了屋。

屋里是他朝思暮想犹如幻梦的少年。

刚要踏步出去,袁小棠却出声叫住了他,“爹。”

他皱着鼻将男人扶进屋,“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袁笑之向来自持,滴酒不沾,这么多年了那人酩酊大醉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却没想被他今日给撞上了。

袁笑之虽醉得糊涂,却没发酒疯,更别提胡言乱语。除了目色朦胧,其他几乎如往日般平常。

“陛下为九公主回宫接风洗尘,百官赴宴,一来一往难免喝多了些。”

袁小棠心中无声一动,不着意问道,“那……段云呢?”

袁笑之似是觉察到什么般忽如鹰隼盯着他,看得少年心惊胆跳。半晌他松了皮肉一笑,“段云自然安然无恙。皇上念是他带回了九公主,将功补过,特地免去了他的罪责,还有意招揽其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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