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书信挑唆,薛姨妈已同几个小叔闹得几乎翻脸,若回老家,还不定怎么着,只得装作一无所觉,继续隐忍,伺机寻找出路。

千辛万苦在京里打听了一年,知道北静王深受宠信,又有望登位。甫一得知他正短银子使,便欢欢喜喜前来探路。

但薛家着实没个得力的人,总不能将这事交给管家掌柜们去办,妥不妥当尚在其次。一旦走漏风声,贾府定然不依。贾家是地头蛇,薛家却非强龙,届时大有麻烦。是以宝钗一力主张出其不意,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连找贾蔷帮忙都是找了借口,直到入了王府,自觉事成一半,薛蟠才道出实情。

薛家自以为行事机密,却不想早被贾蔷看穿。当下贾蔷也懒得再装惊讶,只微微一笑:“自古男儿有高志。你终究姓薛,虽说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但一昧靠着贾府却也非常事。你想上进谋个出身,乃是志存高远,只是我不明白,你难道只是想给王爷献银子?”

薛蟠向来被人看低,笑他才疏学浅。纵有人肯奉承他,也是夸他有钱、夸他御女有道。难得有人夸他志向高远,顿时喜得抓耳挠腮,马上把贾蔷认做了知音。一时将妹子的话都忘光了,忙又说道:“你可别小瞧。王爷虽说呼声最高,然到底非正统苗裔,也得四处打点活动,结交重臣,才便日后行事。我家虽非倾国巨富,但自忖家底也不输什么,若能襄助王爷成功,可是不世奇功。”

这般口吻,明显是宝钗私下的机密之语。薛蟠却一时嘴快说了出来,听得贾蔷心内暗暗摇头:可惜薛家这对兄妹生错了模子,若是倒换一下,薛家肯定不是这般光景。

想归想,贾蔷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打个哈哈说道:“老薛,往日我倒错看了你,没想到你见事如此明白。日后功成名就,可不要忘了我这老朋友。”

“你放心,今日还是你带我进的王府,我怎么会忘。”

薛蟠没口子地答应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猛地挺直了腰杆——前面有人在随扈簇拥下缓缓行来,身长玉立,面若美玉,嘴角噙笑,观之教人如沐春风。薛蟠虽不认得他的脸,却认得他身上的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知道这定是北静王无疑。

他在家时,宝钗早教了他一大篇话,让他见到北静王后如此这般。他背得熟烂,但这会儿乍眼一见本尊,顿时把话全忘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却死活想不起该说什么。

没奈何,只得先硬着头皮上前问安。不想,北静王视线扫到这边,眼神便是一凝,随即走了过来。

薛蟠只道自己精诚所至,打动了王爷,不想北静王近前后看也没看他,只含笑看着贾蔷:“宝玉也来了。一别经年,可还安好?”

贾蔷一愣:“王爷这是……”

“我曾在令兄停灵时去过贾府,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你当时不知我的身份。”水溶笑吟吟道,“你那时年岁尚小,多半是不记得了。当年本王一见你,便知你面相不俗,将来定有一番成就。如今贵府已是出了一位解元,想来日后宝玉亦不遑多让,定能光耀门楣。”

话音方落,周遭便响起一片赞美之辞:“王爷当真眼光不凡,识贤知人,无愧贤名。”

“没错没错,我看贾少爷乃是人中龙凤,前途无亮哪。”

也有人趁机酸溜溜地悄悄踩了贾蔷几下:“能被王爷如此看中,贾兄必是高才,且又天生异象。将来必定连中三元,比尊府贾蔷更胜一筹。”

贾蔷听着这堆清客的阿谀附合,再看看犹自含笑的北静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被对方一提,他已经隐约记起,北静王应该是当年贾珠葬礼上,那个傲慢寡言的少年。只是几年过去,怎么就成了这等性子?且不提这个,就连他的样貌也远没有过去那么英气,反而纤秀了好些。让自己一时没有认出来。

提起样貌变化,贾蔷不期然想到了冯紫英。心道这两人竟是截然相反,一个越来越英姿勃发,一个越来越秀气,性子也近同样貌。莫非真是相由心生?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多看了北静王几眼。这些年他已将微表情观察那套炼得炉火纯青,细细一看,竟发现了一些寻常人难得注意到的细微之处:北静王虽貌似含笑,眼神却有些闪烁;唇角弯弯,眼角却没有笑纹。

综合种种迹像,贾蔷马上得出结论:北静王的性子并未改变,只是刻意伪饰,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

因为荣府之人的关系,贾蔷最不喜欢伪饰之人。当下笑容一敛,低头退开几步,避过了北静王伸出的手:“在下惶恐,王爷怕是认错了人,在下乃是贾蔷,并非宝二叔。”

北静王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不对,当年本王——”

一语未了,他忽然哑声:当年把那引路的男孩错当成生有异象的宝玉的人,可不正是自己?这些年他也没再见过宝玉本人,才会就这么理所当然地错认下去。

北静王尚在尴尬,刚才逢迎拍马的人脸色却比他更加好看,一个个脸上青白交替,眼珠转得像摇筒里的骰子,搜肠刮肚地找解围办法。

正在这时,忽有一人匆匆过来,身材高大,样貌英俊却失之阴鸷,赫然竟是当年在飞白楼为难过贾蔷的江望。

看见此人,贾蔷倒没有太多惊讶。他早就听说,江望与北静王走得很近,俨然是左臂右膀的样子。

当下江望附在北静王耳畔低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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