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

归根结底,对于初见那晚一口气喂了太多树果导致自己肠胃不适这件事,织雾好像还挺愧疚的,虽说,若非织雾先一步发现他脸色发白,估计沉浸在投喂中的唐远就不单单是肠胃不适的问题了。

自从在此处安身后已有好些日子未见荤腥,但唐远对饮食的概念向来是吃饱就行,日后等他恢复健康后有的是机会觅食。更何况,只要想到这是织雾特地为了他所找的食物,单凭这一点,唐远就觉得自己能再多吃三碗蘑菇。

“唐……圆?你家,是什么样的。”

某一天入夜,唐远合上手中的画册,摇曳的橘色烛火在脸上融出阴影,织雾一如既往坐在他对面静静地投以视线。

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唐远越来越熟悉织雾的表达方式,或许是因为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这个人的缘故,他甚至可以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看出织雾的情绪来;就如现在的眉梢轻提、眼角微抬,线条柔和的脸上赫然表现出一种性质柔软的求知欲。

织雾……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织雾对他这个个体感兴趣。

意识到这一点,唐远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得口若悬河,而是耳尖发热,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我,我家没,没什么好玩的……”

织雾见唐远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便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唐远登时像触了电般向后一仰,慌忙用双手撑住身体,险些就下了个腰。

“……”织雾慢慢地缩回了手,看起来隐隐有些低落。

唐远见状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对方约是想起自己早前因伤口感染发烧的事了,复抓过织雾的手贴到自己的额上强调说:“没事,我没事。”片刻后,唐远又意识到这个举动过于唐突,转而岔开话题道:“那我,我就说说唐家堡吧……”

唐家堡。

之于唐远,这是他出生与长大的地方,同时,之于一个习惯独立且天生冷感的旁系弟子,他对这个巨大而冰冷的堡垒并没有那么浓厚的感情,也没有什么触动心弦的特殊记忆。但看着织雾那骤然亮起来的眼神,唐远却硬是上至建筑结构人事调度、下至唐门密室有多少种机关滚滚吃多少竹子,险些把整个唐门的演变史和某些秘辛都要抖出来。

可惜唐远的语句实在是贫乏的厉害,没过多久就把能说的都说完了,末了,他有些忐忑地看向织雾,见男人的眼里透着迷茫,大概是过于庞大的信息量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灵弄迷糊了。

就在唐远想趁此岔开话题之际,却听见织雾轻轻说道:“可……那不是你家啊……”

唐远闻言便怔住了。

家……说到底,唐远对此并无明确的概念。

他父母早亡,自记事起便是由师父养大的,但师父在培育自己的同时也顾全着众多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从不对他讲多余的事情,也不会给予他多余的关注。

很小的时候唐远就浸泡在繁复的训练和学习中,加上天生的寡言寡欲、心无旁骛,他极少有什么时间去思考武学技艺以外的事,一日之闲的夜晚都被消耗在疲惫无梦的睡眠里,到后来能力合格后,就连黑甜的睡眠也被层出不穷的夜行任务替代了。

紊乱颠倒的作息、随时待命的习惯、漠视与服从的思维定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地沉淀固化,最终成为了唐远的一部分。

也许,在那段与同门一起成长的童年时光中他也曾体会过属于大家庭的感觉,但那些零碎褪色的记忆统统在其后漫长的时间里被反复的鲜血、死亡与机械重复冲淡,最终成了一潭至清死水,浮光掠影,再不起一点波澜。

但在那一日,当织雾说出“跟我回家”的时候,唐远却心动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现在回忆起来,就像是什么柔软温暖的事物——譬如阳光——溢满胸腔,又仿佛一缕活气勾动了这具死气沉沉的身躯,蛊惑着魂魄不由自主地追随而去。

“抱歉,织雾,我现在没有家。”

他凝神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说道:“但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事。”

屏息凝神的等待中,织雾仿佛感觉到了些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唐远迄今为止的人生并不长,二十六载光阴,或许还及不上织雾这类存在的零头,去除那些重复的、无趣的部分,值得作为故事打发闲暇的部分实在太少太少;但即便如此,唐远依旧认真地、坦诚地回忆着、讲诉着、倾吐着,他半垂着眸子靠在木壁上目光空茫,自言自语般说出散碎的话语:团团凌乱的线毫无逻辑,或许是所见、或许是潜埋心底的碎片,那些无人所知的、无人在意的、从未表达过的,公理面的、负面的,关于经历、关于人格、关于灵魂,可能还有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迷惘与孤寂,这些统统被他从深处挖出来、被置于那双眼之下。

这么一讲便是无知无觉地过了下半夜,而织雾也始终没有入睡,一直安静美好地存在于眼前,用温和与专注的视线包裹着他,温暖、安稳而放松。

树屋外鸟鸣啾啾不息,白光透过缝隙射入屋内。僵坐已久的身体稍一活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爆鸣声,仿佛在一夜间倒尽二十年来所有的剖白。

倾吐出一切的唐远顿觉心中空空,并非是空虚,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宁;只是,在安宁的同时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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