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也有连声喊着陛下的,武灼衣一挥手召集了守在此地的金吾卫:“怎么回事?!”

“二殿下方才命南衙羽林卫破门而入,如今陛下已然无恙,只是逃了大皇子和数名亲兵,请问将军,要不要追?”

武灼衣定了定神,只看向夏夷则,夏夷则却是稳如泰山,似是早就料到有此一遭:“追,现在就追。”

这一队金吾卫深知此人身份贵重,不待多言已经纷纷持着兵器四处搜寻,不过片刻功夫,便将数名逃脱的将士擒了回来,夏夷则扫去一眼,不见他那所谓大哥的熟悉面孔,他也不欲废话,开口便冷冷问道:“大皇子在哪儿?”

那些受到李隐蛊惑的将士,也大多心性不稳,原本想成了事能够封侯拜相,可眼下情形,不死或许已是万幸,因此直接将主使供了出来。

“尚未逃远,必定还在附近。”

“命人守住出口入口。”夏夷则俊秀的眉眼此时颇具杀伐之气,武灼衣本以为他定要就地□□,却不料夏夷则只吐出一个字:“抓。”

几乎是顷刻之间便拘下了那连逃命也不会逃的李隐,人被金吾卫拘着,跟那金吾卫身后的却是闻人羽同乐无异,夏夷则见到这两人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禅机”按理说这两人该比自己和武灼衣到的更早。

乐无异见他不言,便开口轻轻松松解释:“我跟闻人刚到,就借着月光看见他翻墙,闻人一石子打过去——他就跌下去了。”

便是夏夷则也有些失笑,更无须说那些本就性情开朗的年轻将士。

只是这心情轻松不到半刻,他那面孔阴郁深沉的二哥便从已经把守森严的屋内走了出来,他一见夏夷则,强打出一副喜悦面孔,端的义正言辞:“三弟你回来的实在太是时候,老大不仁不义,竟趁父皇与主持手谈间围于慈恩寺,妄想撺掇皇位,我本已命人破门而入,却教他逃了出去,还好三弟跟武将军——”说罢目光在被人拘着的大皇子面孔上轻飘飘一扫:“这等叛逆之徒,只待交与父皇处置。”

这一番话将前因后果都娓娓道来,便连夏夷则也不得不在心中冷笑一声——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个仁义忠孝的二皇子。

看他的架势,哪里像是来救驾的,若是救驾,为何又要等上一日一夜。倒不如说他名义上救驾,实则拿下了大皇子便会逼圣元帝让贤。可不曾想横空杀出了个夏夷则。

李淼狠狠捏着手中折扇,端着笑脸,目光深处却恨不得将夏夷则生吞活剥。

不知是哪个混帐给他的密信,上面写着三皇子下不了太华,他这三弟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身后还跟着金吾卫的上将军和百草谷的天罡,他若真强行破门,即便损失惨重的赢了,又会落得什么名声,这天下他又如何做的安稳。

夏夷则听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三弟,绝口不提数年前妖物一事,心道他要演这兄友弟恭的戏码,自己却没兴致奉陪,因此淡淡的回道:“二哥谬赞。”而武灼衣却一拱手,似是问两人,却更是问夏夷则:“请问两位殿下,大皇子如何处置。”

夏夷则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李淼,又转身去看他那位曾经名义上的大哥,不待他开口,又从人群里急匆匆的挤出来一名内侍,他朝着夏夷则与李淼行了一礼,低声道:“陛下醒了,请两位皇子进去。”

“先扣下,待我请示了父皇再做打算。”夏夷则只来得及抛下一句话,便跟在李淼身后进了屋。

这屋子本是间禅房,因此布置朴素,而圣元帝正勉强支在桌边,闭着眼睛脸色极差,大约是听到有人进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上前,夏夷则走到圣元帝身侧,却被他的父皇颇为吃力的抓住手腕:“可是……夷则回来了。”

夏夷则目光落于圣元帝的手背,神色一暗却很快的掩饰过去,只应了句:“是。儿臣回来了。”

圣元帝重重喘了一口气,连道了两声:“很好,很好。”这话说完他也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浑浊,却仍是极清醒的,李淼趁此忙道:“三弟已经拘下了李隐——请问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李隐。”圣元帝吐出大皇子的名字,似在迟疑于该给这个既愚蠢又不孝的儿子什么样的判决:“收押大理寺。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话一出李淼倒是先愣住了,显然这个决定不符合他心中的想法,自古以来这谋反都是第一等的罪名,可圣元帝却不打算要了大皇子的命,他抬眼看着夏夷则,却见夏夷则面不改色,不露分毫。

“去罢。朕累了。”圣元帝一挥宽大衣袖,神情里带着说不出的苍老倦怠:“你们自行去罢,朕要明日回宫。”

李淼此时方回过了神,便与夏夷则一同行礼告退。

进来时他走在夏夷则前面,出去时夏夷则走他前面,而青年便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身后那刀子一样的目光,若是目光能化为实质,他大约此时就得被这位口蜜腹剑的二哥在后背划的满目疮痍。可夏夷则却是只噙着些许冷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闻人羽同乐无异正在门外等他,三人与武灼衣拱手告辞,仅留下金吾卫收拾残局。

天际明月高悬,仿佛这世间众生百态与它皆不相关乐无异抬头看了眼那轮明月,一时不言,直至三人行至慈恩寺大门,他方低声说了句什么,这句话音量极轻,可闻人羽听清了,夏夷则也听清了。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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