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韶的手在努力克制着,不自觉地抽动着,胸口燃烧的怒火就像立刻冲破全身一样,将花雁随撕得粉碎才解心中之气,但他忍着这种狂乱的怒火,悲愤地说:“如果忍心的话,刚才我就该杀了你来泄心头之恨。”

“为了武功,你要杀本君。”花雁随笑得凄凉。

“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我恨不能将千刀万剐,你自私无情,你眼中除了自己,到底还有什么!”黎韶已经气得无法再说话,攥紧了拳头,而后僵硬地松开手指,骤然疾风掠过,手指在花雁随的脸颊一拂。

花雁随一摸脸,指肚一抹红。

花雁随凝目黎韶,他看不清眼前这个人——有的刀,快到血流干也不会觉得痛——黎韶,你的刀还不够快,本君感觉到痛了,很痛很痛,痛到骨髓里还呲着寒气的痛。

“这一刀……你我,一刀两断。”

花雁随张了张口,还未出声,一道蓝影闪过如风过,如刀过,在刹那,整个房间还有“一刀两断”的余音,眼前,却没有人。

花雁随伸出手,凉秋寒意四起。

雨总是凄凉。

尤其是暮秋的凄风苦雨,花雁随斜躺在长藤椅上,长长的头发委下。一场秋雨,一盘棋子,一人下,一下下一天。窗子很高,大开着,秋雨斜斜地打进来,打湿了一半华裳,一半卷发,他以手支额,全然没有知觉。

翩翩白影掠过,那窗子吱的关上,白影飘然落下:“花君,多日不见,辛介甚是想念。”

花雁随撩了他一眼:“功练成了?”

可不是,辛介脸上不再是分崩离析,而是终于各归其位,面容还算端正,只是脸上肌肤一看就是新生的,脆弱中泛着红血丝,辛介喜气洋洋:“承花君吉言,昨日功成!多谢花君收容,惭愧未能效力!”

花雁随喟叹,确实,亏了,白养了,没帮忙还添乱。

“我这就找黎韶比试去。”

“你……你好意思仗着奇功成了,就欺负他一个才练没多久的!再说了,你又知道他在哪里!”花雁随懒懒地说,听说黎韶洗髓练《天罡九气》。最初花府中武林高手是要循着秘报去追寻的,花雁随一赌气,说了句随他去。上午才说,下午后悔了,结果就真的江湖渺无踪迹,悔之已晚。

辛介挠了挠头:“江湖多大,总能遇见。”

“……”

“花君,虽然我受了你的恩德,但有些话还得说说。你可知道,他那次吐血,若非我救得及时他就全身武功尽废了。”忆起这个辛介扔颇为自得,而后责备:“我们练武的人,视武功若生命,你做什么都好怎可毁他的武功呢?”

“本君就想争个第一。”可惜一败涂地。

辛介无语,拂了拂衣袖:“花君这就没意思了,非要分个一清二楚做什么。黎韶是个实心的人,他若对花君没心,也就不会呆在花府。他若是没心,在知道九气真相之事,就不会只是在花君脸上划一道了,而且还是刀过无痕。”

什么叫只是?

花雁随摸了摸脸,撇了撇嘴,那天摸了一脸血再一看人又没影了,他一赌气,索性也不管脸了,由着它往刀疤里长。谁知道还就是天不遂人意,那刀伤过了几天自己给好了,连一点儿疤也不见,害得他原本想“顶着毁容的脸找黎韶负责去吧”这种侥幸竟然落空了!

花雁随顺手将一颗卒子推落河:“你要走啊,那勾魂使者呢?”

勾魂使者飘然而至:“难得花君想起我。”

怎么能不想。

“你与辛介是一起进花府避难的,如今他要走你肯定也留不下吧?别说恩不恩的话,想走就走吧,你们也护卫过花府,也替本君……”替本君把黎韶耗到乏力,而终让他越来越沉溺于“宝气”之中,可惜,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转瞬即逝。花雁随低头,将卒子捏在手中。

勾魂使者俯身微微笑:“多谢。他日,我若见到花君的那人,一定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有的人在伤心欲绝?

勾魂使者声音极魅惑:“花君,你怎么就想不通呢。能甘为人下,是多少强者做不到的,花君何苦逼着他说什么做什么。有些人,是咬碎牙齿也说不出的,但心在那里。”

花雁随鼻子一酸。

心在不在,不知道,反正走得很绝情,每次都是。若真的有心,至少也该回头看一眼吧。

在那个暮秋的风雨夜里,辛介和勾魂使者走了。

花雁随不伤心,花府源源不断地会有武林高手进来护卫,大部分人他不认识,也无需认识。侍女极乖巧,过来为他梳着长发,一下一下极为轻柔,而后停下,呼吸骤停一样,许久小心地说:“花君,这里,有根白发。”

“拔下来。”

轻轻一扯,银发托于掌心。花雁随捻起细看:从头白到尾的一根,白得通透,发梢卷卷的湿湿的。

不多时,白发郎中来了。

诚惶诚恐,把那白发拿在手里抖了半天,而后望闻问切,将花雁随好好地折腾了一番,又将侍女问了百八十遍,末了才正色说:“花君,平常人都长白发,或忧或愁不足为奇,你最近不练幽冥心法了么?”

花雁随摇头:“懒得练了。”

白发郎中断然说:“花君这可不行!平常人不练就罢了,花君是练的……练了可身强体壮长命百岁。”

“百岁了何用?”

“……”

“若是天天自己跟自己下棋,活百岁也是煎熬。”

“话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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