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敲响了。
这回来的也是个认识的老婆子——窦老夫人身边的阿阳老妪,正笑眯眯望着她,那眼里的笑意将江春闪得不好意思与她对视,忙侧过身子请进屋。
阿阳却不着急进门去,见她穿得单薄,将手里抱着的汤婆子就塞她手中去,还笑着打趣:“老婆子我来得可不是时候?扰了春娘子清梦啦,您快进屋去加件衣裳。”
江春只觉着被翠莲捏凉了的手一下子就暖和起来,笑着与她招呼了一声。
屋内的翠莲听得这口熟悉嗓音,偏过头来见是窦老夫人身边的,忙笑着上前招呼道:“咱家春娘子今日怕是听了喜鹊唱歌哩,老姐姐也来了,不知您来寻我家春娘子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阿阳这才见了她,笑着道:“我家老夫人使我来请春娘子,前几日就与小娘子说好了的,怕今日雪大,她不便出门,就抬了顶轿子来,想着雪天路不好走,倒是早些出发,路上走慢些才稳妥。”只字不问她又是来干嘛的。
翠莲眼珠子在二人间打转,想到临行前老夫人交代的定要将她请进府去,还不是要抱窦家这株大树,但现人家大树亲自来了,她除了给人家大树让路还能咋地?遂也笑眯眯的就坡下驴:“是哩是哩,既是早早应下去陪窦老夫人了,我家老夫人还道她年纪小小在京内无伴儿哩,既如此就不消回家了,老夫人跟前老奴会替春娘子说项的,您自放心的去就是了。”
江春想起昨日元芳怎也不肯要的钥匙,还是当面还与老人家才好,也就应下了。
轿子直接将她抬进了窦府,安国公府自夺爵后,连牌匾也被摘了,只是当年的国公府也并非敕造,宅子也就未被收回,只是改名“窦府”罢了。
江春方一进老夫人院子门,见到的就是位正侍弄几株绿色植物的老人。她上前去请安,见老人家虽头发又白得多了些,但精神尚好,面色也比上次“托孤”时候红润两分。
她还未蹲下|身去,老夫人就稳稳的托住她手,笑着道:“可来了,莫这般规矩了,元芳不在,咱们不兴这般规矩。”边说边对着她挤眼睛。
江春没想到老夫人这般年纪了,还有此“活泼”的一面,又意外又觉着温暖——真是位性子随和的老人家呢。
“外头可冷了罢?快进去,咱们吃点热乎的,喝粥还早着呢!”说着就拉了江春手,一马当先进了屋。自有丫头捧上茶果点心来,江春见老人家满目慈祥,也不拘束,由丫鬟伺候着净过手,自己用帕子包着吃了两块糖蒸酥酪,才想起来问:“老夫人这几日好罢?淳哥儿可家来了?”
邓菊娘笑着打趣:“都说莫把我叫老了,就叫我‘祖母’又如何?淳哥儿那小子倒是回来了,只这几日被他爹管着读书,轻易出不了门,我已使人去领了。”
江春从善如流唤了声“祖母”。
邓菊娘见她如此大方,倒是愈发满意了,又问她“这两月可是担惊受怕了”“学里可复课了”“家中可有来信”的闲话,两人说说笑笑时间也过得快,才一会儿淳哥儿就进了门来。
他方一见江春就笑眯了眼,与祖母打过招呼就来拉江春的手,“姑姑长姑姑短”的说开来,一会儿说他这几日读了什么书,一会儿又说院子里多了个什么小厮的,性格倒是开朗不少,开始有点大家公子哥儿的样了。
江春欣慰。
邓菊娘也欣慰,望着一大一小二人说得开怀,也不去插话,只使着丫鬟给他们不断换热茶水热点心的。
淳哥儿说完自己的事,又问“姑姑在学里可好耍?”
江春好笑,这小儿还兴说大人话。
“臭小子,你姑姑是去读书,哪里有好玩不好玩的?你以为人家如你一般随意读两本散书不成?”邓菊娘笑骂。
淳哥儿挠挠脑袋,不自在的笑笑,又拉了江春,要请她吃糖蒸酥酪。
江春自也与他随意吃了些,问他这几日可好好坚持锻炼身子,每顿吃几碗饭,邓菊娘偶尔插两句嘴……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瞧着要到申时了,元芳才从外头进来,身旁有个朱衣内侍,正是上次中秋见过那位精明的林统管。
只见他身后领了两个小黄门,手里捧着红漆盘子与食盒,原来是代官家与窦皇后赐粥来了。江春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谢恩”,却是林统管扶住老夫人,不让劳动她行礼,使唤着小黄门将东西放下,又嘱咐了几句窦皇后的话:“娘娘日日念着老夫人,只她现今事务繁忙,无瑕抽身,道您老若有时间,就进宫去与她说说话儿。”
邓菊娘自是应下,又问“她身子如何?怀象可好?”
“托您老福,娘娘这一胎怀得甚好,这位小皇子似是能体谅娘娘不易,也不见闹腾,纳食香甜,睡得也好……只是官家至今昏迷不醒,娘娘甚是忧心。”
邓菊娘跟着点点头,放下心来,也不再提官家的话。几人说过闲话,见个眼生的小娘子站在跟旁,林统管又笑着问:“这位小娘子倒是眼生,不知如何称呼?”
江春见他望着自己,只得大方出来行了一礼,自报家门:“见过林统管,民女江春,金江人士……”
话未说完,那内侍就笑着接嘴:“原来你就是春娘子,娘娘常提起你呢,说是位极能干的小娘子,有空倒是与老夫人进宫去,陪着娘娘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江春哪敢真进宫去,只目不斜视地行礼应下。
待送走了宫里来人